这场戏唱得极为精彩,君珑从囚衣到朝服,叶离反之,从华服加身落得锁链锒铛。当他面带银面具被官差押入堂中,众人屏息,全想瞧瞧动用三司会审的疑犯是个什么面目。见过叶离的沈序等人则是不动声色,他们知晓后头才是重戏。
叶离站定后看了眼漪涟,微微摇头,示意他无恙。然后看向唐非,目色复杂。
唐非故作镇定,别开视线昂起头,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姜袁见半点没动静,清咳了两声,“嫌犯叶离,怎的不行礼?”
话毕,叶离庄重施礼,“草民叶离,见过各位大人。不周全处,望大人海涵。”
姜袁见人态度诚然,满意‘嗯’道,“据报,你于太师君珑巡查京周要道时意图行刺。谋害朝廷一品大员的罪名,你可认?”
叶离道,“草民无罪,实有冤屈。”
姜袁接道,“有何冤屈,且说来本官一听。”
话音刚落,刑部尚书周胥以为不妥,“姜大人,既下罪名,是否该先询问君太师证词,再听嫌犯辩驳为好?莫叫旁人以为三司会审师出无名。”
姜袁深思点头,“是该如此,本官疏忽了,多谢周尚书警醒。”平日拘礼惯了,他欲起身说话,忽忆这是大理寺,没有首长起身的道理,复坐下道,“君太……证人君珑,你可提出证言,嫌犯叶离如何谋害予你?”直呼太师名姓,姜袁不安的紧。
君珑换了个坐姿,朝珠清响,迎合手中砗磲,“姜大夫可先让叶离摘了面具,自有证据。”
此乃大理寺,当由大理寺少卿陈述下令为妥,“来人,将嫌犯面具摘下,以明证词。”
官差领命上前,叶离婉拒道,“无需劳烦。”说罢,伸手向面具,混着铁链声,众人倒吸大口冷气。
姜袁最是惊诧,怀疑自己老眼昏花,使劲揉了揉眼睛。无论他怎么看,座上坐的,堂下跪的分明都是君珑!
永隆帝更如见鬼一般,跳上凳子一把抱了醍醐,冲着叶离问,“是人是鬼?!”
旁观的漪涟瞅了瞅不像样的皇帝,心说你当初抱着和司徒观兰一模一样的夏禾时,怎没考虑是人是鬼?
司徒巽面无表情,心为不耻。
堂上三员相互交耳,周胥发话,“但凡双胎兄弟亦未必能如此相似,叶离与君珑并无血亲,且一者高居一品太师,一者乃民间百姓,相距甚远。可见君珑所言不虚,叶离确有谋害高官之嫌。”
叶离回话,“大人明鉴,草民确无异心,乃是自保。”
姜袁还未缓过劲,“从何说起?”
叶离道,“当从十一年前的后宫说起。”
姜袁搞不清状况,两头张望。
叶离继续道,“在场的众位大人中,不乏三朝元老。可记得先帝姝妃,司徒观兰?”
在场众人心惊,听到‘姝妃’二字时,知情人都明白事情捅大了。
先帝甚爱姝妃,每逢宫宴必有姝妃一席之地,朝臣偶能目睹姝妃天姿容颜。自永隆帝纳了夏禾为贵妃后,许多三朝元老甚觉蹊跷,但碍于永隆帝昏庸,唐非朝堂横行,始终是有话不敢言。这下可好,有人开始翻旧账了。查账之人多半不是三司,是坐于皇帝身侧,与丞相唐非水火不容的当朝太师,君珑!
一方把持朝政,一方富可敌国,一人手掌兵权,一人独占天恩。
这场龙争虎斗究竟鹿死谁手?众人暗暗拭了把汗。
周胥一拍桌案,“大胆!草民岂可妄论后宫,直呼太妃名讳!”他侧头问姜袁,“姜大人以为这可否算作一条罪?”
“这……”姜袁怕事,真不知该怎么往下审。灵机一动,既是皇族之事便推给皇族之人,“皇上以为如何?”
永隆帝哪里是管事的主?转头就把话抛出去,“两位爱卿以为如何?”
唐非自然不愿让案情往下审,趁机建言,“皇上,臣以为此案牵扯重大,当从长计议。不如暂把人犯押入天牢待审。好容三司琢磨琢磨,应如何审理为上!”他最后几个字是冲着堂上三人蹦的,有警示之意。姜袁最会察言观色,但此时两方对峙,他不好说话。
陈述是唐非党,帮衬道,“臣以为唐相所言有理。案情有变,规矩上理应如此。草率决断恐叫人以为三司不公,闹为外界笑柄。”
姜袁与周胥皆是一司之首,堂上位置坐的名副其实。现下轮上陈述说话,沈序倒可插上一嘴,“嫌犯叶离尚未言明因果,草草退堂岂不更闹笑话?”
正如君珑与唐非明枪暗斗,沈序与陈述亦貌合神离,“沈中丞此言差矣。案情不甚明了,三司当如何问案,如何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