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中城心湖畔被官兵层层封堵,滴水不漏。围观人群议论纷纷。
就在今晨朝阳初升时,早起赶市集的人群里发出几声惨叫,把天彻底喊亮了,也把知府张磊吓出了家门。皇帝的邻居不好当,一个不留神闹出点邻里纠纷,张家恐怕得举家迁往阎王殿打杂。可怜张磊连头冠也不曾系好,颠颠倒倒就就冲去事发地。
事发地在湖岸边,与苏楼遥相对望。
赶到时人群已经沸腾,官兵费了好大力气总算拨开一条道。他手上理着衣襟探头一瞧,只见湖畔一颗老枫树上悬了一个成年男子,三指粗的麻绳就掐在脖颈上,生生勒断了气,整个人随着晨风摇摇晃晃,好比农家风干腊肉。
张磊汗如雨下,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这,这是何人?”
先赶到现场的官兵回禀,“其人身份不明,周边百姓都不识得。只看现场,像是自尽。”
张磊为官数十年,怪事见得多了,不怕人傻,就怕求死还装风雅。尤其是现在的年轻人,赶上个仕途不顺,或是情爱受挫,动不动就往高处吊一脖子,还偏挑依山傍水之地。他倒是死得舒坦,难为旁人吓去半条命。
他在心里暗骂此人缺德,依山傍水便罢了,你还挑在人家老苏家门口,是嫌苏家还不够邪门再多掺和一份子?
结果他上前一瞅,傻眼了,一股凉意从背脊窜上直冲天灵盖,“他,他怎,怎会?!”
随后赶来的刑房承差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双腿瘫软的张磊,“大人识得此人?”
张磊冷汗如雨下,“……赵太医。”
承差脑子没转过来,以为是张磊吓蒙了,请示道,“仵作已在来的路上,是否请他验尸?”
张磊一拍大腿,拽着承差衣袖爬起来就喊,“验什么验,快派人去禀报皇上,快!再磨蹭下去,仵作来验的就是咱们几个了!”
承差几人被吼得乱了分寸,脚步踌躇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爬上马背绝尘而去。
不足一炷香的时间,圣旨快马而来,命张磊派兵封锁落中,查明因果。
传旨太监出宫时正好被李巽撞上。近期怪像连连,他本就对苏楼之事十分介怀,听了赵太医自尽的消息后,知道漪涟必然耐不住性子,便绕了一趟客院带她一同前往落中城,谁知君珑已先一步到场,见两人赶来,一眼之中隐约像有顾虑。
李巽回了张磊的礼,对君珑招呼,“君太师来得好快。”
君珑浮起笑意,从容如常,“赵席是本师带进苏楼,既闻噩耗,怎么也当过问几句。幸而张知府处事得宜,想来不用本师多操心。”
张磊战战兢兢应声,“下官定然慎重查办,不负皇上与太师信任。”
沈序是跟着君珑一路来,遇事总能挑好时机,然后恰到好处的话两句,“赵太医年纪轻轻,本是前途无量,怎么说去就去了,实在叫人想不透。”他问张磊,“张大人,眼下你可查出什么端倪来?”
张磊小心答道,“回诸位大人,赵太医是在今晨被赶集的城民发现,据几人证词,约是卯正时分。当时这条道上行人不多,又逢日出,他们行至此处一眼便发现了悬于树下的赵太医。下官的寒舍距此约三刻钟的路程,听闻后便与刑房承差赶来一遭查验,初断赵太医乃是自尽。只是这条内道晚间十分僻静,眼下尚无目击者,若要判定死亡时间需仵作验尸。事关重大,下官未敢擅自下令,现场事物皆保持原样。”
听完大概,君珑与李巽问及城中戒备,漪涟趁机观察了周围地势。
所谓内道乃是离湖最近的行道,道旁栽满了苍古枫树,赵席所吊的是其中之一,几乎正对苏楼。右旁十步设有渡头,栓有一只落着竹帘的木舟,是前往苏楼的唯一途径。以渡头为基,再往右方行数十步,便是落香楼。除落香楼外,内道上再无商楼,民居零散,多分布在苏楼背处,难怪无人可证。
“发现尸体的城民居于苏楼斜后方,而市集场地在城东南方。此道虽不是必经之路,但路程最短,景色最佳,由此行经说得通。且他们几人能互相为证,并未直接接触过尸体。”张磊如此补充道。
“听张知府的意思线索并不明确,何以判断赵席自尽?”君珑摇着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