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诱哄,才是最高境界吧,而我完全不自知。等我缓过神来时,手上已经捧了一本《行为犯罪心理学》,高城说:这是入门必读课程,有不懂的问他。
于是我坐在他房间的唯一一张椅子上,靠近他床侧,埋头苦读中。而那个说“有不懂可以问”的人,靠在床侧上着网。安静的氛围下,我几乎没过多关注他,因为本以为很枯燥的书,却在翻开后读得令我入迷。尤其是中间例举的一系列案件,感觉好像在读过之后,脑中就有模糊的框架轮廓,不清晰,却存在。
不知不觉间白光透过窗帘射进来,天亮了,而我仍食髓知味地沉浸在书中。等某一次抬头看到一室敞亮,还怔了下,扭头去看床上的人,他已经不知何时横倒在卧睡得香甜,笔记本电脑在床沿摇摇欲坠,我急忙伸手去捞,却在显示屏翻转后被惊到!
一张覆盖全屏的照片:一具无头的尸体横卧在地,全身焦黑,旁边还有疑似零散的肢体。
我控制不住手点击了下屏幕,后面又是一张凶案现场的照片:两个被分别截断了四肢的人,同样全身焦黑,唯独头部却完整,可看到死者最后惊恐的表情僵在脸上。我又看下一张,怔了下,尸体完整、没有焦黑,可是......怎么感觉有种违和感?总觉得哪里不对,再点鼠标,却已经是最后一张了,我想了下翻回去再细看,顿然而悟。
最后一张照片里的尸体,是由前面三个人各个肢体的拼整而成!所以人的比例显得扭曲而诡异,也就是说,这是第四个人,而他的头与四肢......在前两张照片里,那些散乱的碎体,就是了。
血腥、残暴、仪式感。是这三张照片给我的最直观感受。另外还觉诡异,这个凶手是如何同步做到:分尸、火烧、保留部分肢体完整?这似乎本身就存在着矛盾性。
侧眼去看睡卧着的人,睫毛阖盖,呼吸清浅有规律,他的脑袋到底是什么构造的?居然看着这类恐怖血腥的照片还能入眠?而这念刚划过脑时,又倏然意识到为何我会不怕?我向来都不是胆大之人,那晚跟踪高城到吴先生的楼层,几次萌生退意;而于秀萍死亡现场的照片也让我感觉窒闷和压抑。现在却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非但不怕,还会去分析其中原理。
正自沉吟,手无意中一点,将照片给缩放在屏幕下角,目光被一个叫“结案”的文本吸引,忍不住双击点进去,只有短短几行字:(查理纵火案)利用类似硅酸钠溶液的化学剂涂抹在人体部位,使其隔绝燃烧。行为模仿米歇尔,想表述强烈的仪式感,只不过照猫画虎,太过粗制滥造。
这好像是高城为这起案件作的分析与总结。我偷望了他一眼,不知这类案件照片与分析还有多少,难得有机会可以接触他电脑,这才是最快捷也最速成的教材吧。禁不住心中的诱惑,悄悄点了右上角的叉,打算翻看别的文件夹。
可当关闭文件时,我彻底愣住。看到了自己,在电脑屏幕上!是我坐在画廊里工作时的场景,拍摄的角度就在他常坐的角落。在画廊我都是将头发束起在脑后,有一缕浏海从绑带中坠落,垂在了我脸侧。第一次从旁观者的视角看自己,原来沉浸在作画中的我是这样的,眉宇微蹙,唇轻轻抿着,眼神认真。
视线一划转,就看到左下角熟悉的两字:夏竹。文件夹的名称。
已经有了预感,可点进去还是被惊到了,几十张照片主角全是我,背景地点都是在画廊,只是采取的角度各不同。而从衣着分辨,并不是同一天拍的。控不住脸颊发烫、心跳加速,被一个男的这般注意着,而且还是高城,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心情。
可当目光扫落到最下,发现有个没命名的文本,点进去看后之前所有的情绪都消失无踪。
夏竹,女性,小插画师,开一家画廊,性格宅,好管闲事。
反应力慢,脑子时常生锈。
终于有可取点了:她对现场有特殊的感应力,对死者的情绪把握很精准。
虽然愚笨了点,但还不算朽木,等待雕琢。
今天她朝我发脾气,女人的通病: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