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冷眸扫来,落在高城脸上,“写给你的。”我心中吃了一惊,刚听到说有遗书,心觉要么是写给她家人,要么就可能是写给我的,因为她选择了在画廊结束生命,怎么也没想到是写给高城的。
转看高城的神色倒是未见惊异,只淡淡说:“痕检过了拿来我看。”
高城快速览过信纸后,就把它递给了我。敛目字迹熟悉,但却令我意外,字里行间表述的竟是对高城的恋慕之情。
与其说是遗书,还不如说是一封带了悲伤的表白信,只在末尾处小童留笔说:城哥,我其实一早就明白,你是我企望不及的人,但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向你靠近。曾幻想穿上白色纱裙站在你身侧,用画笔勾勒,想着就觉得心头甜如蜜。可这愿望没法实现了,我仅能让自己白纱挽地,红妆潋滟,完成最后一幅生命之画。
我转眸去看小童,心底升起沉痛,白纱挽地,红妆潋滟......她的红妆是血。
噪杂声从外传来,粗砺的嗓音中带惊悸:“让我进去,小涵,小涵,你是不是在里面?”
张继横眉怒问:“是谁在外面?”
我说:“让他进来吧,他是童子涵的父亲。”
童浩根在迈入门槛那刻,就如一尊石像般定在了原地,瞪圆了双眼直直看向离他还远的小童。看着他抖如筛子般的肩膀,我心头涌出不忍。直到有人去搬动小童的尸体时,童浩根才发出一声哀嚎,踉踉跄跄地冲过去嘶喊:“小涵!”下一秒砰的一声,他人就栽在了小童的尸身前,哀痛、绝望、悲泣。
没有人再去移动小童,刑警们也都放下了手里的事,一致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他们的眼神或许淡漠,那是因为他们看到的悲伤太多了,但仍尊重这刻一位中年男人失女之痛的悲鸣。
男人的哀哭不像女人,在极痛之后,就只见童浩根哭得老泪纵横,却不再呼天抢地哀鸣。等他情绪渐渐低落下来时,张继才下令:“带死者回去做更详细的检查。”
童浩根闻言抬头,惊惶悲急地问:“你们要干什么?不行!我不同意,小涵已经死了,不能再任由你们拿去解剖。”他说完就急扑在小童身上,用身体遮挡掩护住。
但张继不为所动,沉令刑警将之拉开,眼看小童被白布覆盖移往抬尸架上,童浩根忽然挣脱刑警冲向我,在那一刻并未及防,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可当高城挡身在前乒的一声脆响落地时,动机立明!一把裁纸刀!
这把刀自然不是小童自杀割腕的那把,但我仍能一眼看出那是用来画作完成后割图用的,因为我为怕手被割伤,与小童特意在一头贴上了白色胶布。不知童浩根何时拿到那把裁纸刀的,而他竟欲挥向我?
这些都在其次,关键在于裁纸刀的白色胶布上刻了三个字:l&k。
别人的脸色我不知道,只知道那一瞬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三字标记始终都像一只藏在阴暗中的手伸在那,让众人所见,但怎么就查不出那只手究竟是谁的。若在之前我还能旁观,但现在事情发生到了我身上。于是,接下来我很荣幸地成为了嫌疑人之一被“请”入警局。
这期间高城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甚至当徐江伦过来带我走时,他连看我一眼都没。坐在警车里,徐江伦在旁劝慰道:“只是走个程序,别担心。”
我默点了下头。本身这一趟就避免不了,画廊是我的,小童自杀在了里面,无论如何我都会被带到警局做笔录。
有幸再次面对张继,他一贯的寒面令人慑缩。例行几个问题后,他就单刀直入:“凌晨三点到四点你在哪?”我顿了顿诚实答:“凤凰山。”
“在昨天夜里到凌晨三点你又在哪?”
还是那个答案:“凤凰山。”
“有无时间证人?”
“有,楚高城。”
“你们去凤凰山干什么?”
我微默了下,决定不隐瞒:“怀疑童子琪父亲童浩根没死,去寻找他的墓碑。偏巧找到了另一块叫童子瑶的女孩墓碑,她轮廓与童子涵有几分想象,刚好昨天是忌日,于是高城提议在山上守坟等人。后果真等来其父童浩根。”隐去了落景寒与曲心画挖坟查尸的那段,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还是拎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