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循声而望,目光偏下,是在地上发现他的。只见他从头到脚都像从灰堆里出来一般,连头发和脸都灰白的,甚是狼狈,不由出声问:“你怎么变这样?”语声还有些气虚,但在安静氛围下,当是能传过去。
是痕检员回答了我:“阿伦走错岔道,被坍塌的填埋物给压在了下面,脊椎受伤了。”
心中沉了沉,他果真是走了右侧那条道,还出了事。念转间听到法医陈说话:“不帮她先清理下伤吗?”我是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在说我,转而回看高城,是我怎么了吗?但他一言未发地径自抱着我向外而出。
见他这般我也就不问了,安静地依靠在他胸前,听着有力的心跳,逐渐眼睛迷盹似要睡去。突觉什么一震,耳旁传来疾呼:“不好!要塌了。”
我想睁眼看发生了什么,可眼皮沉重,只感觉身体歪倒,但仍被牢牢揽住。似听高城在沉喝:“寒先带秋和曲上去。”这时没有质疑声,很快就听落景寒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城哥,把小夏递上来,我接住她。”
被往上托举,我心头晃过一阵惊慌,当上面有一双手将我拉起时,伴随而来的同时是曲心画的尖叫声:“城哥!”出于本能也好,条件反射也好,我在那瞬间突生一股力将自己向下纵垂,从落景寒的手中挣脱而下。
以为只是入口处两米多深的高度,可下坠之后就意识到不对劲,触及底部时空间高度起码有五六米。我是跌在了人身上的,在落地霎那被在腰间揽了下,缓了下坠重力。本觉得是高城,可与之不同的气息立即让我意识到是别人。
也无需我判断,耳旁已传来担忧询问声:“夏竹?你怎么也摔下来了?”是徐江伦。还未等我开口,就觉身旁异动整个人被揽了过去,撞进对方怀中,气息熟悉沉敛,却可感受出紧环的手臂带了沉怒,抵在耳畔的语音危险:“一会再跟你算账。”
张继冷沉声在黑暗中响起:“还有谁在下面?”
随着几声应和,大约听出来除去徐江伦和我们外,还有矮冬与痕检员,一共六人摔进了这里。问题不在这,而在于头顶上方的躁动声像隔着什么越来越小,并有悉悉索索的碎屑在掉落下来。似乎,我们摔下来的口子被......填埋了。
依旧是张继在下令:“先身边找找手电筒。”首要解决的问题是视觉,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连离这么近都不能看出高城轮廓来。突然怔了下,我眼睛睁开了?
仍觉酸涩沉重,但比之刚才昏沉好了很多。可随即感觉一条布帛绑在了我眼睛上,我抬手刚触到就听高城寒声:“不想瞎眼就收了你那爪子。”
讪讪地缩回手,他这一说才觉眼角湿湿黏黏的,还有些灼痛。嗅觉回归,似有若无的血腥气钻入鼻底,大约懂了之前徐江伦的惊呼以及法医陈的提议。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画影反弹了,轻的流鼻血,严重的七窍流血,这次应该是眼角渗出血迹。
脑补了下那画面,当是挺恐怖的。
发觉自己多了杨晓风记忆后,性情不像原来那般木讷了,这时居然还有心情在这自我解嘲。不知谁喊了句“找到了”,就觉眼前微亮,却也只是暗影里的一丝光。我明白高城是为我绑上了他那条不知作何用的黑绸带,并不完全遮掩,还能透视到一点光亮。
不置身浑噩黑暗,不知光重要。即使只能看到微亮,也觉心安了些。
随那之后,应当又找出了几支手电筒,除高城之外,其余人都应在观测这处空间地形。矮冬在提议:“要不我爬上去把这土层给凿开吧?”痕检员担忧地说:“不大好,万一上面还压了重物。”矮冬:“怕什么?你们都往里躲一躲,我上去弄。”
身旁高城讽凉出声:“想我们都活埋在这里,你就上去捅吧。”
矮冬不服气:“胡说!”可他又似语塞反驳出什么来,还是徐江伦耿直地提出来:“我们是从这入口处摔下来的,缺口打开不大会这么严重吧。”
高城置以冷嗤:“你们当这底下是怎么塌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看来是都不懂。”
“你还说,如果不是因为......”矮冬阴沉地正要说什么,被张继喝断:“够了!”矮冬一下噤了声,听到痕检员在小声劝:“少说一句吧。”
张继并没多语,只沉冷分配:“韩骁与阿伦在这等,矮冬跟我进去探路。”顿了顿,“你们是留下还是一块进去?”
即使我看不见,也听得出这“你们”是在指我跟高城,并且也听出了其中的挑衅之意。
高城:“能以逸待劳,何乐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