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景寒与曲心画必然是全听高城的,事实上在发现秋月白尸体时,他们之间就已经有了一次默契无声的会谈,只是我这个在现场的人都没看出来而已。落景寒与曲心画把尸体背出去后,不可能就置高城于不顾。关于通讯器,我在后来也有想过,极可能是那地下二层有着某种磁场,将其干扰阻断了。所以我几次欲与高城联络,都失效。
但是他们两人在外面,即使不能联络,定位功能还在。所以高城的行踪一直都被他们紧密掌控着,很可能他们还有除去通讯器以外的另一种联络方式,那么以他的谨慎的厉害,必要时指令外面及时营救就不是什么奇怪事了,因此落景寒与曲心画来得很及时。
这些都还是在情理之内的,真正的矛盾点是:既然落景寒与曲心画把人给决绝带走了,为何转身又将人送回了医院进重症病房?h市并不是只有一家大型医院,城北与城南分设两家,以曲心画对我的厌恶,即使高城真的伤重难治,也会与我隔开去另一家医院。
所以,我可不可以想成是另一种可能:这是高城提出的,更是他布设的另一个局?
如果是这样,那么重症病房内全身插满管子的他,是在做一个假象?目的是为了瞒过所有人,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候,绝地反击!
某处似有什么沉落而下,也似坚冰被破开,看透了内里本质,却禁不住那一层一层的寒气上涌,冷得我全身都控不住轻颤。徐江伦已经在问:“你在想什么?”
可我看着他,茫然无依。
最关键的时候是江燕死时,高城早料到扯下她面具的结局必然是以她死亡为收尾,而另一个人再次隐匿于后,所以将计就计,以重伤将死之态展露于人前,并来到对方眼皮底下。所以,徐江伦说他动过念,但还没来得及,因为高城算在了他前一步,先将自己藏起来。
这处,落景寒与曲心画,绝对是最好的,演员。
那么张继会出现在这,最大可能是受他指引吧。我敛转眸凝向黑洞,你是不是......也在?
徐江伦的视线在我脸上刮过,带着危险的审视。庆幸他不是高城,没有那能遁入我思维空间的能力,而我即使表情没法完全控住,也不至于流露太多讯息给他。
只是,我现在还能信谁?就连......就连那人都是存了目的来接近我,而做的任何决定也都从不知会我,到底,我还是被关在他心门之外的,连落景寒与曲心画都比不上。他们还被他信任,受他嘱托办事,不用说,他们两人假意称去a城,肯定也是受他之意,估计就一直在暗处监视着。而我,始终被安放在鱼饵的位置,就如这刻,我是用来钓徐江伦的饵。
他真的是一位绝好的垂钓者。
喉咙突的发痒,我忍不住张口欲咳,可却一股腥甜涌出,什么直接冲口而出,人随之往前栽倒。徐江伦对我突然喷血根本措手不及,被他扶住肩膀免于栽倒后就听他问:“你怎么了?”我侧转过眸无力而笑,看到那双暗光下的黑眸微怔了下,却在下一秒视线划转,脸上惊异浮现,而我就乘他这一失神,朝前猛扑,一个扎地而滚已经脱离了他掌控。
回眸间是徐江伦错愕的眼神,以及伸在半空的手,却转瞬脸色大变地吼:“后面!”
我回以灿烂一笑。这个笑,可能是自我成为夏竹以来最大的笑容,不是我过得不够畅意,而是没遇见那许多太值得动容而笑的事,虽然我不是夏竹,也不是杨晓风,但两个名字两段身份,我还是比较钟情夏竹这个,因为简单,不复杂。
念转间,我已滚至崖边,并在徐江伦与张继同时向我奔来时顺势而滚,又从那个崖口边,第三次滚落而下。我在赌,既然一直充当饵这个角色,那不如就充当到底吧,拿自己再做一回赌注,赌那聊以奢求的人心。
赌输了,就让我沉沦崖下,也算是为他劈开一条道,不再有后顾之忧。假如,我曾成为那个忧的话。
失重而落,身体首先沉沉坠在坡面上,再翻转间往下继续滑滚,数秒间已直下十几米深。勉力抬头,只依稀看到两道黑影在崖口之上,四下无动寂,只有树影婆娑如妖,风的沙沙声似乎在嘲笑我不自量力。
嘴角的弧度变得孤凉而讽刺,也罢,终是可以断念亦断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