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黑芒的夜晚,我背着他孤绝地倒在岩石上,明明是感受到他呼吸越来越弱的。醒来他却能安坐在那,还把我救了,最大的疑点是他伤口复原的如此快。我偏执地想成是他找到了除去那野果之外的草药,却不去想有哪种草药能够“珍贵”到如此瞬间见效......
其实根本就没有被我用思维空间唤醒这一说吧,那个时候,他们就找来了并将我们施救。世间再好的草药也不会比曲心画调配的药剂来得有效。
然后呢?这些清明之后,我脑中只浮沉那三个字。
钝钝地开口:“你要走了吗?”第一次发觉,语言原来是世界上最苍白无力的东西。它远没有行为来得有效,也会在开口的瞬间就已缺失了勇气。
俯视的眸,透着一丝诡异的深邃以及越来越暗的幽绿,淡冷低回的嗓音不知从哪里传来,只听到自己的名字在被轻念:“夏竹。”他伸手过来抚在我头顶,动作怜惜,却听一声轻应从他嘴里溢出:“嗯。”
我愣愣地点头,向后仰靠在树上屁股着地而坐,同时也避让开了他的手。那顿在半空的手只停留了一秒,就曲指收回了,仿似刚才怜惜的动作只是我的错觉。
没有人开口说话,我垂眸干坐在那思维空白,他静立身前沉定不移。削尖的耳朵都能听到他清浅的呼吸,也能感受到他熟悉的气息,只是,有什么在悄悄改变了。
直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唤:“城哥。”
包裹在象牙塔外层的气泡被一根针刺破了,连声都没有,象牙塔变成了幻影。
头顶是凉了几度的声音:“知道了。”是对那边唤他的人说的,于是细碎的脚步离去。我嘴角牵起浅讥的弧度:“楚高城,你走吧。”
默了一瞬,他问:“想跟我一起走吗?”
我心颤了下,缓缓摇头,“我怕。”他语调微扬:“你怕什么?”
终于,抬起眼,心中的某根弦似断非断,“我怕灰暗承影,我怕世界虚无,我怕很多东西。”他蹙了蹙眉,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你在说什么?”
失笑了下,换种方式对他道:“那我问你,你想带我一起走吗?你怕我像他们说的那般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会在你身边引爆吗?”
他沉默不语,似静窒思索。而我那根心弦瞬间崩断,万般气流全汇涌进脑,从地上猛地站起对他低吼出声:“你真不知道我怕什么吗?我怕岁月风霜,灰白的像尘埃堆积在心上,然后你那眼神写满不堪一击的谎言;我怕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存着动机与目的;我怕你明明记起了一切或者从未神智不清,却戴了伪善的面具;怕你用那超高的心理学术垒筑一座象牙塔,而在我心甘情愿走进那扇门时,你却无情地将它毁灭,告诉我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
一口气吼了这么多句,我喘息着,感觉全身血液都聚集在了脑部,瞪着他一字一句:“现在知道我怕什么了吗?我怕你,楚高城!”
他比我高了大半个头的身高,即使我站起来,也得向上微仰了视线看他。不过不要紧,这般距离,足能让我看清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怒意,以及逐渐回归的平静。明白一件事,终是没有任何能够打动他,包括我,始终都没有走入过他心间。
既然他始终静默不语,那就我多说些吧,眉毛突突地跳,笑的比哭还难看:“为我烤鱼背我入梦,为的是让我梦境成真吧。是不是假如我不提前醒来,天亮后睁眼时你已如气泡般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怎么忘了你是最记仇的人呢,那年我在日出之后舍弃远离,所以当下你要将那痛加倍还回来。”
“说够了吗?”阴沉的语调。
我闭了嘴垂眸,不去想自己不断地说着话,是想这一刻能更长久一些,是怕沉默会加速......离别。而他开口了,也意味着我的徒劳宣告终结。
咧了咧嘴,多可悲的自己啊。
视界内的那双脚转移了方向,抬起了步,在走离我三步远时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传来:“我只说一遍,信不信随你。将你从湖底拖出来到这岩岸时,脑子一片空白,是从你醒来后说出我名字起,才有内容一点点填冲进来。我每天坐在岩石上面朝深湖,外界听到的是风声,但有一些杂乱的声音从心里冒出,需要沉定心神来整理、分类,后来知道这就叫作心理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