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顿半刻后道:“是因为年龄。与人的体制关系最大的就是年龄。三十年前你也九十岁了,我如今不过才二十多,无论从生理机能还是新陈代谢,你与我怎么比?所以别拿这些来危言耸听,至于你说她们受不住,那人与人的体质本身就不同,她们两姐妹自小受衰竭症折磨,抵抗力或身体状况如何能与我这个正常人来比?”
周老的回应是手指轻敲了两下桌面,然后开口,但不是对我:“阿月,你进来。”
他的声调并不高,除非是就在门处或许能听得见,可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才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门被推开,老妪在门边嘶哑着声问:“周老,你找我?”
“去领个人过来。”
老妪一怔,不太明白地问:“领谁?”周老摆了摆手,“随便吧,就之前那小子。”
老妪离开了,我大约明白这老头的意思,刚才我用年龄之论将他驳斥,又论证秋月白姐妹体质本就异于常人,他现在是想找个别的人来反证给我看。
可我没想到老妪带来的竟然是落景寒!他是被双手反缚着推进来的,我们视线相撞时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吃惊。周老指了指桌上的米汤,对老妪道:“喂他喝一碗吧。”
在老妪伸手来盛时我伸手按住,“算了,不用证明给我看了,我信就是了。”
周老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你不信。如果说找个我这边的人,你肯定会说他们早就服用过这种药,现在就找一个和你一起的,咱们来看看结果如何。”
“身不由己”这四字,我切身体会到。根本没得选择,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妪强行将米汤灌入落景寒嘴里,只过去五分钟,就看到他软倒在地蜷曲着身体开始呻吟了,表情极其痛苦。我愤然而立,双掌拍在桌面上,逼视着对面的人,“够了!你到底想怎样?”
周老冷漠地下令:“好了阿月,把他先带下去吧。”
“为他先解毒。”
周老眉色不动地道:“并不是毒,是体内气息逆流乱蹿导致血管闭塞所致。多灌些水将其药效稀释就没事了。”老妪讽刺地看了我一眼,就俯身拖着落景寒出了门,室内再度只剩我与这老头。他无视我难看的脸色,“现在认可我了吗?”不等我回答又追问了句:“知道为什么我能看出你与众不同吗?”
我敛了目垂落视线,“因为缩骨功。”从头至尾,我表现异于常人的就只有这门功夫了,而就在刚刚我特意留意了下老妪的耳根处,她果然戴了类似于通讯器的装置。这就解释了之前在溶洞里老妪为何要与我做交易,显然她受到了这周老的命令,也足以证明那个溶洞有着监控装置。这个看似原始没落、外界信号又受着特殊地磁场力干扰的地方,实则有着他们自成的联络通信方式。
果然周老回道:“没错。但那不是缩骨功。”
我不由一愣,“不是缩骨功那是什么?”周老浅抿嘴角,讳莫如深状地踌躇了下,才道:“罢了,不妨告诉你。一般世人的缩骨功并非是将骨头缩小,而是运用内气内功缩小了骨与骨之间的间隙,让全身骨头有顺序地叠排紧密,严格来说这叫缩身法。但你在使用这技能时,有运用到内气内功吗?骨头的伸缩是否很自如?”
我不说话了,直直盯着那双精光闪翼的眼。我能说自己哪里会什么内气内功,每次缩骨几乎都是一沉念,骨骼就开始收缩了。不说像他讲得那般自如,需要凝神贯注,在缩骨后会觉身体各处肌肉酸痛,尤其是在到某个程度后我若还继续强行缩骨,周身刺痛感非常剧烈。
周老敛了眼我脸上神色,才沉声而继续:“你的缩骨其实源自我族,要练成它除去对骨骼有特殊要求外,短则三十年,长则五十年甚至更久。就是我,”他顿住,紧随着听到骨骼声响,他的身体以缓慢的速度收缩中,原本还算身形中等,立时间变成了干瘪老头。但很快就停了,他道:“只能到这样,而我已经练了有六十年。”说完他就把骨骼伸展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