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的雇主,并不是姚彦,而是,另有其人。
与生俱来的警惕性令她清楚的很,那雇主这段时间不联系自己,肯定是被其他更重要的事情缠身,一旦脱离了麻烦,便一定会狠狠的惩罚自己。
浑身千疮百孔的夏妮也顾不得这些,她只希望,眼下只能用这几颗安眠片让陆千年熟睡,然后,自己不仅可以逃避喝酒,也可以自由的离开,免得被他安排的人盯上。
是的,她猜得到,陆千年根本不可能放她一个人走。
夏妮最终还是毫不犹豫的放在陆千年准备的菜汤里。
只是,她不清楚,她的这么一个幼稚的举动,差点将陆千年一命呜呼。
天色未亮,夏妮便背着行李包出了门。
门口的大兵见她离开,心底都高兴坏了,一个个耷拉着眼皮也不闻不问。
七个小时的飞机,一夜的不行,夏妮终于来到了寒元山脚下的小饭店。
还记得,那时候自己保护易少泽上山,就是在这家店里与胆小如鼠的成礼斗嘴。
她说成礼缺少泰山压顶不弯腰的男子汉气魄,是个胆小如鼠的书生。
而成礼却反驳说她是迫害妄想症。
她尤其记得清楚,成礼那时候当场指责她:你都杀了人了,还谈笑风生,明明胜券在握,为什么不给他们留下一命,非要赶尽杀绝吗?像你这种做事不留余地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回想起那天,成礼异常气愤的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夏妮的眼前朦胧了一片。
是啊,自己今天的下场,便足说明,成礼说的话,得到了印证。
从山脚到山顶,总共三千六百五十级台阶,走在这段路上,切忌放弃,更切忌回头。
或许,陈霖霖说的对,有的男人自称爱了一辈子,但是,也未必懂得女人心。
成礼就是这种后知后觉却爱的纯净的男人。
夏妮来不及想太多,拾阶而上,来到庙门的时候,恰是清晨时分。
昔日被他捆在厢房里的方丈大师此刻却在庙门口恭候,见夏妮进门,微笑相迎说道,“夏施主,我们有缘再见了。”
夏妮笑着,“只是,此行,少了一个人。”
方丈点头,“你觉得他在,他便在。”
方丈说着,便将夏妮引到后堂,那是成礼上次来这里住的厢房。
夏妮疑惑的问道,“方丈,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方丈面容慈善的一笑,一双眼里藏着几分怜悯的光。他缓缓的从一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副画卷,“这是成施主半月前寄来的,我一看,便知道他是留给你的。”
夏妮接过画,俯首恭敬的对着方丈鞠了一躬。
她缓缓的打开画卷。
穹庐浩淼,繁星闪烁。
寒元寺前的两枚灯笼红得似火,将天空照得有如白昼。
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迈着大步,却正回头亦嗔亦怒的瞪着女人,眼里带着深深的怨念。而女人,身披男人的外套,明明浑身冻得瑟缩,却依旧是昂着头斜望着星空,一副悻悻不忿的样子。
夏妮的泪水情不自禁的就浮了上来。
方丈缓缓道来,“这是成少画的,题为‘莫回头’,或许,那时,他不回头,今天,就没有夏施主的伤心,她更是希望夏施主在未来能放眼前望,不要只记得昔日苦楚。”
夏妮唏嘘不止,侧眸看着画卷边上的两行小诗:
南浦凄凄别,西风袅袅秋。
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
夏妮轻轻一笑,“世上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他肯停下脚步,回头望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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