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睿,你先出去吧……这里冷……”景砚凝着宇文哲苍白的脸颊,出神。
云睿的心脏猛然抽紧。那一霎,她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她没动。
景砚疑惑地扫过她紧绷的小脸,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
“你去吧,我陪……你皇兄……说会儿话……”景砚轻叹。
云睿抿着唇,依旧没动。
“我不妨事的。你去吧……”景砚说罢,目光再不落在云睿的身上,仿佛一颗心都放在了宇文哲冰冷的身体上。
云睿如坠冰窟——
这还是方才对她谆谆教诲,教导她道理的那个人吗?
为什么这一刻,她的眼里连一丝一毫自己的影子都没有了。
她虽非生养于富贵之家,然从小到大,无论是阿姐云素君还是如今被称为“云大人”的爹爹,都是全然以她为中心过活的。就算是挨骂被教训,那也完全是以她为重。云睿被在意惯了,哪里受得了被如此无视?还是被一个自己惊为天人的美好女子无视?
她年岁小,面皮更比大人薄了几分。被如此冷落,更觉无味,遂悻悻地转过身,一步沉似一步地挪到了青铜门前。
云睿最后不舍地回望了景砚一眼,眼睁睁看到她专注于软榻上宇文哲的模样,心头一黯,掩上了青铜门。
青铜门外,一众随侍恭恭敬敬地侍立。
申承的耳朵一直支楞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咋一听“吱呀”一声响,登时抬头。待看到只有云睿一人闪身出来的时候,微愣,旋即恢复了常态,越众凑了上来。
“哎哟,小殿下,可是冻坏了吧?”申承说着,忙从小侍女手里抓过一件小小的披风,罩在云睿的紫色裘袍之外。
云睿依旧拧着眉头。
她抬眼撩了撩申承白胖的圆脸,瞬间联想到了景砚的绝色容颜,还有她专注于皇兄的样子,两道好看的剑眉皱得更深了。
云睿耐着性子任由申承替自己系好脖颈下的系带,不待他整理好披风便不耐烦了。
她小手一挥:“就这样吧!”
申承白胖的双手一顿,似是没想到这个瓷娃娃一般的漂亮小人儿是在不耐烦地对自己说话。他虽然是内廷总管,可终究也是个伺候贵人的“苦命人儿”,再大的背景,在这未来的天下之主面前,那都算个屁啊!
申承暗暗自嘲一声,特想得开地松开双手,毕恭毕敬地领着几个内侍和小宫女跟在云睿的身后。他知道景砚还在铜门里面,那几位大宫女是肯定要在这里伺候的,这位小主子就由他侍奉了。
所有人都静默无声,按部就班地站好自己的位置,长久地供奉自然而然地培养出了他们的默契。
云睿踏着来时的青石台阶急走了几步,忽然顿住,一扭身,苍白着小脸盯紧身后的一干人等。
“你们,别跟着我。我想静静!”她对着申承说。
申承微低着头,看着她故作严肃的一张漂亮小脸,险些绷不住失笑出声——
多大点儿的小人儿,就想“静静”了?难道还有什么烦心事不成?不过,话说回来,瞧眼前这位这份儿气势,还别说,真有那么点儿咱们万岁爷的谱儿……哎!一代新人换旧人。咱们万岁爷这不眼看着就要成了“先皇”了?
申承想着那人丰神如玉的气度,不由得暗自叹惋。
眼前这小人儿,即将是这天下之主,再孩子气的话,咱也不能不听不是?
不过,申承沁浸后宫几十年,自有他的眼界和手段,想着,他躬了躬身,笑着一张脸道:“殿下您想静静,咱自然不敢跟着,不过……就怕主子担心啊……”
云睿听着申承意味深长的语气,也不禁害怕景砚担心起来。她不再言语,悻悻地迈着沉重的脚步,向上踩着一级一级的台阶,一颗心跌到了谷底。
“阿……皇嫂和皇兄,感情很好吧?”云睿闷着声音,有一搭无一搭地问身后的申承。
申承眉毛一挑,一时没弄懂这位未来的小皇帝因何问出这么一句,遂中规中矩地答道:“两位贵人感情好着呢!那可是青梅竹马,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又是姨表兄妹……”
云睿越听心内越黯,脑中盘旋着“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画面,又不由得映出阿嫂和皇兄执手相看、四目相对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