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睿的身体很热,她的怀抱也很暖和,景砚绝不会承认偎在她的怀里很舒服。
宇文睿身上的气息也很好闻,淡淡的,幽远的,正是景砚喜欢并且熟悉的。
可是,再暖的体温、再好闻的气息,都不及宇文睿此刻喷在她耳边的呼吸火热,且动人心魄。
景砚是过来人,这小冤家在自己后背上揉得毫无章法的手,还有这让耳朵上、包括全身的汗毛都恨不得根根竖立的滚烫呼吸是怎么回事,她岂会不懂?
景砚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在这火热的熏染下燃着了……
怎么能这样?
不该这样的!
“无忧!”景砚忘记了哭泣,惊呼一声。
宇文睿霍然惊醒,懵懂地盯着怀中人,眨巴眨巴眼睛,意识到自己方才似乎好像……忘情了?
景砚这才暗松一口气,柔声道:“哀家不哭了,你也乖乖的,咱们好生坐着说话儿。”
她本意是想让宇文睿松开怀抱,她还有很多话要问个清楚,却不想一句话戳中了宇文睿的痛处。
刚刚经历过那般引人遐思的亲近,宇文睿心尖上的热度还没退尽,那声“哀家”令她极不舒服。她还是介意,不,她从来都是介意的。她甚至在内心深处替自己抱不平:自己可以在阿嫂面前放下天子的身份,自己从不在阿嫂面前自称“朕”,为什么阿嫂总要左一句“哀家”右一句“哀家”的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她是先帝的妻子?
心理不平衡!
极度不平衡!
宇文睿想着,于是不松开景砚,反而抱得更紧,力气大得勒得心口的伤处阵阵作痛也是不管不顾——
她宁愿痛死,也不愿听到景砚说出那种伤情的话。
景砚愕然,不知自己哪句话又刺激到了她。
想到这人为了自己伤成这样,景砚实不忍心斥责她。
“无忧你乖,这样会挣破了伤口……”说着,景砚轻轻地推阻她。唯恐伤着她,只好轻推她的右肩头。
拿“哀家”刺激我,还推我、拒绝让我抱你!
宇文睿心内更是不平,景砚越推,她搂得更紧,以至于景砚不敢和她认真分争了,任由她拦腰环住自己,无奈地叹息。
“无忧,你到底要闹什么?”
“我没闹!”宇文睿赌气在景砚的耳边道,火热的气息,再次害得景砚绷紧了身体。
宇文睿说着,又扁着嘴,委委屈屈道:“阿嫂,你都不疼我!”
景砚顿觉头大,只想扶额。
只听得宇文睿续道:“十几天未见,我好想你,你都不想我!”
景砚知道这小冤家又祭出了杀手锏——耍无赖。她张了张嘴刚想反驳,却不料那小冤家的嘴唇贴得更近,几乎要覆在自己的耳朵上,声音却还是无赖气十足:“我就是想抱抱你,你都不允!”
景砚的娇躯忍不住一抖,心中顿生无力感:明明是自己来质问她的,为什么变成了眼前的情状?
不由她再想开口,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情景突变——
只一瞬间,这小冤家就撑在了自己的身上!
景砚惊得花容失色。
宇文睿好看的脸却是越来越低,越来越近,伴着她絮絮喃喃的情意:“我知道,阿嫂怪我胡闹。可我宁愿阿嫂怪我胡闹,也不愿阿嫂承受心疾之苦……”
理智告诉景砚,此刻自己的反应很没出息,可是那心底里无法自控的酸软,当真是不受她的控制。她无力地闭眼,想象着苍茫雪山上蹒跚而行的少女,想象着她见到那奇草时的惊喜,想象着她对着自己的心口狠心一击的痛楚……
若能以身代之,景砚宁愿承受那锥心之痛的是自己。
人的视觉一旦缺失,其他的感官便会极其敏感。
此时的景砚就是如此。
她紧闭着双眼,她感觉到泪水再次涌出了眼眶,顺颊而下,有丝丝缕缕划过唇角,没入口中,于是她品味到了那咸涩的滋味。
她听到了泪珠儿砸在枕畔的声音,她更听到了宇文睿好听的、怜惜的声音:“阿嫂,别哭……我不要你哭,我要你好……只有你好,我才能觉得踏实……”
紧接着,柔软的、带着薄茧的手掌覆在了她的脸颊上,温柔地揩拭着。
“阿嫂的泪,是什么滋味的?”宇文睿的声音如呓如醉。
景砚的神经骤然绷紧,她知道,那是品尝的预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