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砚大窘:“不必……不必同骑!我自己可以……可以的……”
带着随从侍卫,众目睽睽之下,她和宇文睿……同骑?景砚真觉得没脸见人了。
“不成!”宇文睿不答应,“若不同骑,我就不许你同回!”
景砚语结。她怎么觉得宇文睿像是故意的呢?
这一遭,她是真冤枉宇文睿了。宇文睿此时心如乱麻,如何安排兵马,如何悄无声息地赶回去,回京后如何稳定局面,若太皇太后有个三长两短短又该如何处置……
太多的事纠结在她的脑袋里,令她没空去细想景砚和她一同回京是否妥当。后来的一段时日里,宇文睿都无比后悔自己当初没有狠下心阻止景砚尽孝道。这是后话。
既然决定微服潜行,眼前的大军必得交给妥当的人,宇文睿才能放心。
何冲是必定要护送她和景砚回去的,至于余下的臣子嘛,宇文睿最信任者,武将非吴斌莫属,文臣自然是尹贺。于是,她急宣二人,将眼下的紧急事态告知。二人皆感意外。
“朕的大军,就交给二卿。望二卿凡事多做商量,别辜负了朕的期望才好。”宇文睿诚恳道。
尹贺感慨于皇帝的全心信任,毅然应承下来:“臣定不辜负陛下深恩!”
吴斌其实是想护送宇文睿回京的,这一路上山高路远,他不放心。但他也知道,带领大军妥妥当当地班师,其责任更重,遂慨然道:“陛下放心!臣定会协助尹先生,将此事办好!”
宇文睿这才略略放心。她嘱咐二人,大军还是照着原来的路程、时间行进,御驾车马还是照旧,做成个皇帝、太后还在军中的模样,万万不可泄露出半点消息去。特别的,要盯紧北郑杨氏遗族,不许他们有所逾越。
二人都一一记下了。
宇文睿带着景砚,由何冲率领百名精锐护驾,连带着那名寿康宫的心腹内奸,乔装改扮,一路疾驰,往京城中急赶。
直到远远望见了大周京城的城门的时候,宇文睿连着几日悬着的心才算是稍稍安定了些——
城门内外,来来往往的百姓、商贾诸人,同往日没有什么两样;城楼上的守城官军也是原来的数目,并不见丝毫的纷乱……可见,京中一切安好,并没有她最担心的事情出现。
“砚儿,你觉得如何?”宇文睿拉住缰绳,轻声问被她环在身前的景砚。
景砚本就大病未愈,她既不像宇文睿那般有高深内力护体,又不似护卫的众军士惯于军中生涯,这一路奔波,几乎要颠她半条命去。幸亏宇文睿始终搂抱着她,时不时地输些真气给她,若真是她独自一骑,怕是早就跌下马去了。
“我没事。”景砚努力挤出一抹笑意,苍白的额头上已经沁上的冷汗。
“逞强!”宇文睿哼哼一声,也不知是抱怨还是心疼。
“再撑一刻,马上就要到了!”宇文睿说罢,搂紧了景砚,一夹马腹,纵马疾驰入城门。
守在城门口的兵丁被远远狂奔来的一匹马吓了一跳,不等反应过来,那马上之人已经策马越过了他们。城门内外的百姓也被惊了一跳。
宇文睿心急如焚,顾不得这些,只晓得朝着禁宫最近的门奔去。她之后,自有何冲手下的将官去安抚百姓。
守护宫门的侍卫更诧异于太后和皇帝同时出现在眼前。
御驾不是还在路上吗?他们尚这样想着呢,宇文睿一言不发驰入宫门。大周建国百余年,敢在大内策马狂奔的,宇文睿称得上是头一份儿了。
不得不说,她一路上的保密措施做得极好。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返回了京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一直驰到寿康宫门前,宇文睿才勒住马缰绳。那匹战马已经是一路上换的第四匹了,即便是上等军马,也扛不住这样不要命的跑,浑身上下水洗一般,毛都被汗水溻透,成了一缕一缕的。
宇文睿跳下马来,又小心地抱了景砚下马。
早有寿康宫的侍者迎了上来,宇文睿顾不得受他们的礼,迈开大步便往里走。因为太热,她随手扯下披风,丢给他们。
“侍奉好太后!”她丢下一句话,急着往前走。
施然就在寿康宫的偏殿侍疾,听到外面的糟乱声,猜想是皇帝回来了,忙也迎了出来。
半个月来,他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一身官袍满是褶皱,脸上胡子拉碴的也顾不得打理,两只眼窝深陷下去。
“陛下!陛下你可回来了!”施然惊呼道。
宇文睿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更沉了两分:既能令施然如此,那母后的病该有多重?
她扯住施然要拜下去行礼的身躯,急道:“别行这些虚礼了!母后如何了?”
施然面目黯然,欲言又止。
宇文睿边朝前疾走,边道:“朕都回来了,你还顾忌什么?实话实说!”
“是,”施然小跑几步,跟上皇帝,“只怕……只怕她老人家……凶多吉少……”
宇文睿心口一痛,猛地滞住了脚步,定了定神,方缓过来,沉声道:“朕去看看母后……太后在后面,她身子骨弱,孝心又重,你好生地与她说,别刺激着她。”
施然顿了顿,忙点头道:“是,臣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