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煜在外名声鬼僻阴毒,对内却是个护犊的主儿。白石城里百姓富足安泰,四面城墙皆用石头高高垒砌,虽小却易守难攻,因此匈奴人虽然早已垂涎,却一直没有动过掠城的念头。这次得知前番乃是他下的毒,便一直埋伏在城外几十里,只待他一出城便寻机报复。
也是他命里活该不死,大皇子慕容烟带着三千护卫赶到时,正好替他挡过了这一劫。但慕容烟虽把匈奴数百散队赶走,却一夜之间损失了近千兵;又听说萧孑不仅把小美人劫持,还顺带把燕姬的棺木也虏走了,更是气得脸骨抽搐、暴跳如雷。慕容烟当场摔了慕容煜一巴掌,命令剩余的两千兵马迅速扩散,只要追到人,女人留下活口带回来,男人当场杀无赦。又立即去信与梁皇癸祝,告知这一消息。
萧孑揽着芜姜在马背上夺命驰骋,一直颠簸到次日傍晚,身后的追击声才渐渐远去。
这是个逖国边境陌生的峡谷,两面都是绵延起伏的高大土山。落雪厚重而松软,促使马蹄声渐渐慢下来。天苍苍,暮色灰蒙,周围异常安静,只剩下两个人一深一浅的喘息声。
“松开……”察觉怀里的柔暖微微挣了挣,萧孑低下头来。
肩膀受了箭伤,咸-涩的刺痛,他龇着牙,看到了愤怒的小芜姜。他的手环着她的腰腹,似乎位置有些过于往上,以至于使她呼吸不畅,此刻小脸儿红红的,娇娇怒怒讨人疼。
他的心底便涌起一抹从未有过的真实与悸动,像从此被什么羁绊、却又百般不舍得甩开。他抱她在怀里,前路未知,后退无路。那生性里的野劲告诉他,他爱这种无可救药的沦陷。
萧孑用下颌蹭了蹭芜姜的小脸蛋,捻住她下颌亲了一口:“一群恶狗,终于甩干净了。”
“唔……”芜姜晃着脑袋,用力匀出一手。
“啪——”
萧孑还不及听她一声娇咛,颜颊上就挨了脆生生一掌。看见芜姜满目羞嗔,小手儿正从他的脸上挪开:“梁狗,别碰我!”
见他嘶牙不语,似乎又有些惧他,咬着嘴角儿凶。
他就干脆抓起她的手啃进嘴里,气息灼灼地盯住她道:“我说过不要总是试图打我。老子叛国了,从此没有梁狗,今后我是你的男人萧孑!啊嘶……”
但话还没说完,脖子又被芜姜抓了一把:“不要脸。我要下去了,我腿麻。”
芜姜说着,假装没看到萧孑脖子上的一缕血痕,挣扎就着要滑下地。
只叫他又气恼又无奈,只得把她从马背上放了下来。颠簸数个时辰,也怕她腿脚冻麻,下地走动一会也好。
“沙、沙……”
北塞风雪萧萧,穿谷的寒风携着雪的湿气渗透骨髓,芜姜掂着繁琐的宫裙在雪地里前进。那雪太厚,一双桃粉宫鞋儿踩下去,好半天了才拔-出来,走得非常慢。
看到前方萧孑牵着汗血宝马,披一身银光澄亮的铠甲,那宽肩窄腰大长腿,看起来好不英姿飒爽。一双玄黑皂靴踩下去,轻轻松松就跨出第二步,自顾自往前走着,似乎全然忘记昨天晚上才说过的话。
她就知道他是个这样无耻的人,心存目的时什么话儿都能翻出来哄骗,哄完第二天就抛到天南海北去了,过后提都不提。
她就不肯走了。
天色越发暗沉,萧孑一个人走了十几步,忽觉周遭太过安静,这才回眸看过来。但见芜姜揩着裙裾犟在雪中,小身板儿一动不动,黑暗中一双眸瞳水潋潋地把他盯住。本来没有牵人的习惯,想想还是走回头,伸出手道:“走这么慢,不然还是上马。”
“不要。”芜姜才不好哄,一袖子把他拂开:“姓萧的,你给我说实话,我母妃呢?你昨天才说现下我要的你都带来了。”
竟是想起来问自己讨债了,那质问的小眼神儿看得萧孑心中怎么有些没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