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荷看着张一昊,泪如泉涌。须臾,她的目光变的坚毅起来,又对轻颦顿首请罪道:“娘娘,是奴婢。”
她抬起头道:“两个月前,奴婢去向张太医拿药时,无意撞见了婧贵人。不由奴婢分说,婧贵人便硬是将娘娘的药,从奴婢手上夺了过去。”
轻颦盯着她,细细听着。
她又道:“婧贵人说,她派人跟踪了奴婢数日,前因后果她已了如指掌。她还说,奴婢与张太医交往甚密,有违宫规。她甚至还污蔑奴婢与张太医暗中有苟且之事,祸乱后宫。”
碧荷仰面看着轻颦,怯怯道:“她威胁奴婢,要奴婢对皇上说出实情。她说,奴婢若肯将此事原原本本的禀报给皇上,她便会求皇上饶了奴婢与张太医的性命。她还说,皇上疼爱娘娘,必不会重罚娘娘。”
“皇上?”轻颦闻言吃了一惊。急切问道:“你把本宫问张太医索要避胎药一事,告诉了皇上?”
碧荷怯怯点头道:“是。”又哭求道:“此事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贪生怕死,背叛了娘娘。张太医并不知情。求娘娘不要迁怒于他。”
轻颦并不理会她的话,只追问道:“皇上怎样说?”
碧荷擦了擦眼泪,怯怯回道:“皇上得知后,果然没有责罚娘娘。他也不许婧贵人再过问此事。皇上只是给奴婢了一些安神补身的药,要奴婢以避胎药之名悄悄儿拿给娘娘。如此,奴婢便将张太医的药偷偷调换了。”
轻颦闻听如此,登时只觉有如五雷轰顶一般,一阵眩晕。
轻颦望着那棋盘上的棋子,泪如泉涌。她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一早便已如那棋子一般,被人搁置在棋盘上,任人摆弄、算计。
轻颦仰起脸,泪水顺着脖颈流了下来。她慨叹命运连最后一条路也不肯留给她,遂转头望向窗外。暴雨如注,似绝望的泪水,奔涌而出。
轻颦真想就这样撒手而去,逃离这尘世的纷扰。可她不能这样做。她的身后,还有那么多的人,等着她去保全。
泪珠打湿了她的衣裳。来日的路,她真不知该如何走下去。
“娘娘。”碧荷哭诉道:“娘娘香囊里的巫蛊小人,也是婧贵人让奴婢悄悄放进去的。可奴婢并不知道,那上面的生辰八字是皇后娘娘的。奴婢当日受婧贵人胁迫,不敢不从。奴婢当真无心害娘娘。”
“无心?”轻颦质问道:“当日,你亲口在皇上面前指证本宫时,怎会不知本宫所做之事,是犯了欺君之罪的?当日,你听从婧贵人之言,亲手将那巫蛊小人放到本宫的香囊里时,怎会不知,她是有心要置本宫于死地的?你如此背主忘恩,还敢说自己‘无心’?”
碧荷闻言,羞愧不已。她顿首哭求道:“奴婢为求自保,屡次出卖娘娘。奴婢自知罪该万死,死不足惜。只求娘娘不要降罪于张太医,这些事,他当真是不知情的。”
“碧荷!”张太医跪在地上,痛心疾首道:“你当真是糊涂至极!娘娘待你我这样好,视你我为心腹。你怎可如此为虎作伥,蓄意谋害娘娘?”
碧荷闻言,更是悔不当初,只垂首叩头道:“奴婢无颜面对张大人,更无颜面对娘娘。求娘娘赐奴婢一死。”
张一昊此时亦是泪流满面,他垂首叩头道:“娘娘,碧荷姑娘也是为了保全微臣,才会一时糊涂,犯下了大错。微臣甘愿代她领罪受罚,求娘娘赐死微臣,饶她一命。”
“不!”碧荷抬起脸看着他,哭道:“张大人,你无需代奴婢受罚,奴婢不配。”
见他二人竟如此情深,轻颦不禁又落下泪来。
须臾,轻颦问道:“还有什么事,是本宫不知情的?”
碧荷垂泪答道:“再没有别的事了。”
“团扇之事呢?”轻颦追问。
“奴婢并不知情。”碧荷诚恳道。
轻颦不再多问,只低头不语。
轻颦合上双目,静静听着帘外喧嚣的雨声。张一昊与碧荷将脑袋死死扣在地上,不敢再多言。整个屋子,一时间安静的可怕,只能隐隐闻听见碧荷的嘤嘤缀泣之声。
良久,轻颦睁开眼,凝眸淡淡道:“爱一个人本无错,可若是为了所爱之人,而无端伤及旁人,便是罪孽。”
轻颦让他们二人抬起头,又道:“你们彼此若当真是真心相待,便该早日远离这是非之地,做一世的平凡夫妻。如此,才当真是没有枉费此生。”
二人闻言,不由缓缓抬头,面面相觑。他们未成想,轻颦会饶恕他们。更未料到,轻颦会如此以德报怨。他们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觉愈加惭愧,无言以对。
轻颦求得了朱棣的恩准,便让张一昊带着碧荷出了宫。轻颦有了身孕,且又封了妃。在后宫里,荣极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