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定睛看时,不由唬了一跳。
满舟莲花间,所坐之人正是轻颦。她正悠然坐于莲花丛里,手握一支莲花,怡然自若。
凌雪如坠在五里雾中,摸不着头绪。正蒙蒙怔怔时,轻颦已从容上了岸。
轻颦手持一支莲花,缓缓走至凌雪跟前。她见凌雪一脸茫然,目光亦闪烁不定,不由更含了一抹嗤笑之色。
轻颦又从淑妃、周才人面前走过,见她们的神情亦都是异常惊慌,便更多了几分不屑。从容道:“本宫诚心为圣上采莲,故而左挑右选,耽搁了一些时候。让诸位妹妹久等了。”
有些人虽早已等得不耐烦,却也不敢说什么,皆唯唯诺诺而已。此时,已封为贵人的秦如玉,忽指着众人眼前的小舟道:“卿贵妃所采的莲花,朵朵娇艳宜人,放在这雕刻精致的小舟之中,当真是更显雅致。”
众人闻言,才注意到眼前的小舟。只见那小舟静静停泊在水面上,虽已陈旧,却打理的很是整洁。舟身上雕刻的莲花图案亦清晰可见,依旧栩栩如生。
一位小主高呼道:“适才卿贵妃去时,所乘之舟并非此舟啊!”
众人随声,便将目光齐聚到那小舟上。
舟上执桨的宫人便赶忙摘下了斗笠,上岸拜道:“奴才参见诸位娘娘、小主。”
众人这才看清,这个掌船之人是一位年迈的老太监,并非去时那个年幼的小太监。
就在众人不解何故之时,轻颦从容道:“诸位姐妹不必诧异,本宫乘舟前往池中央时,偶遇这位李公公在池里轰赶野鸭。本宫以为有趣儿,便一时贪玩,上了李公公的小舟。且芙蓉池的莲花繁茂异常,故而,前往幽悠亭之水路辗转难辨。”
轻颦说着,便看了一眼李公公,道:“好在李公公已在这芙蓉池里当了数十年的差了,这里的水路尽管辗转难辨,可每一条,他却都如数家珍一般呢。”
秦如玉闻言,赞道:“此处的莲叶高大繁茂,条条水路都已被重重掩映住。李公公竟能在这繁复的莲叶间来去自如,当真令人佩服。”
李公公闻言,跪在地上,谦卑施礼道:“蒙诸位娘娘、小主夸赞,老奴着实惭愧。说起这莲叶繁复、水路难辨,老奴也曾几番深陷莲花深处,寻不到归路。每每那时,老奴便不急着找出路,只专心驱赶野鸭子,不让它们糟践这池里的莲花。说来也奇怪,几次都是赶着赶着,野鸭子赶跑了,老奴也便从迷途里出来了。”
秦如玉闻言,又含笑赞道:“李公公在迷途之中,尚知恪尽职守。如此忠心侍主之人,自然会柳暗花明,寻到出路。”
“是啊!”轻颦带着几分警告之意,叹道:“迷途知返自然是好的。怕只怕有些人,始终不明白这个道理,一味执迷不悟、一意孤行下去。那种人,只怕到最后,终会是无路可走。”
她一面说,一面用眼睛扫视着淑妃一行人。
她们赶忙慌促的垂下头,避开了轻颦的目光。
须臾,轻颦又带了几分笑意望向李公公,向众人道:“李公公虽已年迈,却能够数十年如一日,忠于职守、乐业勤勉。实为众宫人之榜首。本宫今日特赏给他一套小宅院,令其归家养老。如此嘉奖,以使诸位宫人都能收起懒怠之心,好好向李公公学习学习,时刻不忘忠心侍主。不知诸位姐妹可有异议?”
众嫔妃闻言,赶忙恭谨答道:“贵妃娘娘赏罚分明,臣妾绝无异议。”
伊秋笑着提点道:“李公公,您快谢恩吧。”
李公公这才缓过神来,慌忙顿首谢恩请罪:“奴才一时高兴过了头,忘了谢恩,求娘娘恕罪。奴才谢贵妃娘娘隆恩。”
秦如玉忽道:“卿贵妃已归来多时,怎么始终不见与贵妃姐姐同去的那个小太监的踪影?莫非他是贪恋这满池莲花,也迷失在了藕花深处不成?”
听闻她如此说,凌雪一行人个个惶恐起来。凌雪强装出镇定之色,敷衍道:“何苦去管他。咱们还是快些回宫,为圣上插上这些莲花要紧。若再耽搁些时候,只怕这雨后的新荷,也不那么新鲜了。”
淑妃等人闻言,亦赶忙应和,簇拥着凌雪转身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