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渐渐热起来,顾姮总算不似前几个月那般难熬,也换上了较为淡薄的夏衣。她靠着软枕,手中拿着一本书,懒散地看着,忽听一旁的秦忘说道:“姮儿,书拿反了。”
顾姮轻呀了一声,赶紧看自己的书,哪里拿反了?却分明是秦忘在打趣自己。她娇嗔着瞪了他一眼,继续看下去。秦忘便凑到她身边,问道:“你怎么了?如此心不在焉。”
顾姮轻笑了一声,道:“许是日头热起来,人就觉得乏。”
秦忘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将人搂到怀里,伸手抚着她的长发,道:“既是乏了,便不看了。”一面说着,一面拿掉了她手里的书。
顾姮身子一僵,过了许久才放松下来,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道:“嗯。”
秦忘又问她一些顾家的事情,顾姮说着说着,便道:“其实我小时候也是住在燕京城里的。那个时候父亲是礼部侍郎,顾家的宅院也不是这里……”当时的顾府坐落在十里巷,张家在九曲巷。虽是两条不同的街巷,两座宅子却是背对着背。她能听见张哥哥隔了一道高墙的琅琅念书声,也能听到张哥哥练武之时的刀剑声。这个时候,顾姮才发现,那些自己以为极浅极淡的记忆,不知何时已经深入脑髓。随着重回故地,这些记忆开始一一浮现。
“……我记得那院子如今被吏部的一名主事买下来了。”
“光说我了。”顾姮抬着脑袋看他,“大人,你呢?你从未说过你以前的事情。”
秦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顾姮立即想到拜堂之时,秦忘父母的牌位是两块无字牌,何况她与秦忘相识也并非一两日的功夫,若是他的过去可以提起,她早就该知道了。于是她立即低下了头,低声道:“大人,我并非是故意的……”
“我父母过世的早。”秦忘捏了捏她的脸蛋,道,“后来我落入人贩子手里,辗转被卖到了北夷,在那里做一个卑贱的奴役,直到太上皇被擒。当时的汉人奴役中只有我学会了番语,至于那些蛮夷自然不会中原话,于是我就被安排到太上皇身边伺候。五年后,太上皇回朝,特意要了我一起回来。再后来的事情,你大概也听人说了。”
顾姮一愣,不曾想到秦忘竟有如此曲折的身世,只是……她总觉得隐隐有不对之处。如此的遭遇,他的一身武功从何而来?秦锦瑟又为何要认他做义子?人人都说秦锦瑟的用意是认了秦忘做义子好羞辱太上皇,但是,秦锦瑟那样的地位无须这么做。更何况,她也是亲眼见过秦忘和秦锦瑟相处的……那绝非是外人臆测的那样。
秦忘将重要的东西都抹去了,然而就如她所言,她不是刻意打听的。
对于秦忘的过去,她虽然好奇,却也不是一定要知道。两人保持着此刻的关系已是极好。
顾家人对秦忘这个女婿还是十分重视的,早安排了人在府外相迎。
将礼物都交给了管家,夫妻二人才入府去。到了大堂上,只见顾家一干人等都在,另外还有四个面生的人。年长的男子面容与白氏有几分相似,顾姮心道,这应该就是白氏的哥哥白璧。至于一旁的妇人应该是他的妻子,一对年轻男女便是他们的儿女。
顾姮只打量了一眼,便与顾家长辈行了礼。秦忘略略颔首,要行礼的时候就被顾正德给拦了下来,说道:“都是一家人,贤婿无须多礼。”
又有顾家的顾婠、白家的白连城、白连翘对着顾姮夫妻行同辈之间的礼数。
顾姮回礼的时候不禁多看了几眼白连翘,也不是因她相貌如何,而是她那看向秦忘之时水光盈盈的眸子,与两颊上淡淡的红晕。顾姮心生不悦,因挨着秦忘,便伸手轻轻掐了他一把。秦忘这才注意到对面的白连翘,倒是因顾姮的举动而露出了一个笑来。
“姮娘,你随老祖宗她们去后院走走。我与贤婿有些话要谈。”
顾姮微微福身,最后才对秦忘道:“那我去了。”
秦忘轻轻扶了扶她的发鬓,道:“去吧。”
看小两口如此亲昵的举动,在场的几人都各有心思。顾姮这便搀着老太太退下了,一同离开的还有在场的众女眷。至于月菱和李嬷嬷,则是在外头候着。此刻一干人往后院去,她们也跟上去服侍。
前不久白家才出事,甚至还连累了顾正德被皇帝呵斥。又有白氏私自挪用府中中馈帮助娘家一事,顾姮与秦忘都没料到他们竟这样就和好了。老太太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道:“姮娘,你和老祖宗说实话,秦大人对你如何?”
听着老太太关切的话,顾姮脸蛋一红,道:“大人他很好。”
“这就好。我就知道姮娘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自小也懂事。”老太太的精神更好了一些,连连夸奖顾姮。一旁的白氏说道:“娘,您说这会子话也渴了吧?我们去院子里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