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哨卡,叶途飞似乎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张罗辉熬不住了,开了口:“六爷,就送到这儿吧!”
叶途飞不语,继续向前走。
走出了约莫五里多路,叶途飞终于停了下来。
“不管去了哪儿,记得给家里带个信回来,你得让我知道你在哪,听清楚了没有?”
一个家字,又惹得张罗辉泪如雨下。
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可是,一个连死都不怕的张罗辉一晚上流了三次泪,每一次泪流,张罗辉都是心如刀割。他舍不得弟兄们,舍不得这个像家一样温暖的二郎山。
叶途飞张开了双臂,将抽噎着的张罗辉拥抱在怀中。
“灰骡子,放心去吧!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邓有福他们留在二郎山不会有亏吃的。”
张罗辉终于止住了抽噎,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六爷,我走了,我记下了你的叮嘱,不管到了哪儿,都会给家里捎个信的!”
叶途飞笑了,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布袋,塞到了张罗辉的手中。
“穷家富路!灰骡子,别亏待了自己,路上要是经过大镇子,就找个姑娘过上一夜,省得哪天死在了战场上再后悔这一辈子连个女人都没碰过。”
张罗辉也笑了,收好了叶途飞塞过来的钱袋子,道:“别光说我,你也是一样!不管是欧阳雪萍还是苏月,你成亲的那天,别忘了在酒桌上给我留个位子。”
叶途飞伸出手掌,和张罗辉对击了一下,然后转身向回走去。
张罗辉站在原地,目送着叶途飞的背影,口中喃喃自语,神情充满了惆怅。
叶途飞一路往回走,没有回头再看一眼。不是他心硬,而是他不敢,他怕只要自己一回头,就会落泪。
回到营地,睡了个囫囵觉,第二天一早,叶途飞先找到了彭友明。
“彭书记,在宣布决定前,我得先给你汇报一件事情。”
彭友明正在洗脸刷牙,听到叶途飞的口吻极为严肃,连忙停了下来,道:“哦,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张罗辉走了,是我连夜送他走的!”
彭友明一怔,道:“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走?哦,是不是他反对你的决定?”
叶途飞摇了摇头,道:“不是!我的任何决定,张罗辉都会无条件支持!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
正说着,胡小舟走了过来,叶途飞硬生生地把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胡小舟显得兴致很高昂,一过来就大着嗓门嚷道:“老彭啊!这二郎山还真是个风水宝地啊!我今早上走了一圈,呵呵,还真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哦,小叶啊,你过来了。”
彭友明的心思还在叶途飞所说的张罗辉身上,因此只是简单跟胡小舟点了点头,便继续追问叶途飞:“叶老弟,你刚才的话没说完呢,为什么你说这一次不一样呢?”
叶途飞显然不想在胡小舟面前提及此事,于是他装着没听到彭友明的问话,跟胡小舟聊了起来:“特派员,看来你确实是个打仗的行家里手啊,一眼就看出咱们这个二郎山的战略要点来了。特派员,不知道你有没有去凤凰顶看一看?”
胡小舟笑着说道:“我哪来得及?我只是研究了一下地图,然后围着兵营这一块走了一圈而已。”
叶途飞马上接着道:“先吃早饭,吃过早饭之后,我带你四处走走,说实话,我还真迫切希望像你这样的行家里手给些指点呢!”
胡小舟还想接着说些什么,可是一旁的彭友明却极为严肃地打断了胡小舟。“你们两个等一会再聊也不迟,特派员,现在有个很重要的情况,我们必须要先搞清楚原因。叶途飞,把你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出来!”
胡小舟小声问道:“彭书记,出什么事情了?”
彭友明指了指叶途飞,道:“你还是听叶途飞自己说吧!”
叶途飞愣了愣,心想,又能怎么着!我就把事情摆在桌面上说出来,管他什么特派员不特派员的,他又能怎么着我二郎山了?大不了一拍两散就是!
“好吧,那我就说了!张罗辉走了,特派员,彭书记,张罗辉在二郎山是我的左膀右臂,因为特派员的到来,他不得不走,而且,走之前把事情的原原委委都告诉了我,是我,连夜把张罗辉送出的二郎山。”
胡小舟却一点吃惊的表情都没有,他只是显得很懊丧很后悔,敲着自己的脑门,叹道:“这事不怪小叶,也不怪张罗辉,要怪就只能怪我,是我把这件事给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