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惠一边心里骂着,这都怪容若那个混小子,平日里管着她、明明是个晚辈却偏还要做出个长辈的样子来,今儿做出来这混事,也着实让她头疼了。
果不其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几颗颜色鲜艳的物儿给吸引了过去。
轮不到小玄子弯腰,人家是九五之尊,怎么可能弯腰?早就有李德全麻利儿地低头捡来,跟捡到个宝儿似的,双手捧着奉上,递到康熙眼前。
玄烨捏着那糖,仔细地端详着。好奇地问道:“这又是何物?捏上去软软的,好似泥土又似面团。”
云惠灵机一动,对玄烨笑道:“回万岁爷,这正是一种香泥,用染料与香料泡制而成。寻常的香包里放着的都是香料,臣妾以为太浓烈,不是很喜欢那种味道,而经过香料浸泡,只有凑近闻,才能闻到,不至于那么浓烈。万岁爷可以闻闻看,是不是带着一点点甜香?”
玄烨将它凑近闻了闻,果然有一点甜香。连连点头,“嗯,的确有甜香,且不浓烈,惠贵人果然有心了。”
云惠松了一口气,生怕他一时兴起,把那炫迈放到嘴里嚼一嚼,万一停不下来,那午饭也莫要吃了。
玄烨将那“香泥”又放回荷包里,满意地在腰间悬上了。
一时间,一众人又开始跟着拍马屁,“嗯,这惠贵人的香包的确绣的好看。”
“咦,端姐姐今儿也戴着一只香包呢。”说话的人是成常在戴佳氏,经过上一回的禁足,终于被放出来了。也不知怎的,就眼尖,一眼看见了端贵人董佳氏的掖着的帕子旁也悬着一只香包。
前日花阁糟了蜜蜂,戴佳氏并不在,不晓得这香包也是从延禧宫出来的。那董佳氏是个汉旗,在贵人的份例里虽然也有一匹蜀锦,可连做衣裳也没太舍得,先紧着旁的料子先用,那蜀锦收在库房里,便是边角料也舍不得做荷包。
那蜀锦的确是好料子,做出来的荷包面子光滑不说,秋染绣上去的手艺也着实精湛。虽然对那惠贵人有着十二分的羡慕嫉妒恨,嘴上说着,心里还是舍不得这好东西。平日里董氏也并无太多恩宠,只好跟襄贵人走得亲近些。
今儿难得万岁爷叫上各宫的大小妃嫔,一道出来赏秋景。各人巴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说不定那个言行就落入了万岁爷的眼中。哪怕能多承一夜的恩宠也好啊。
董氏今儿选了一件雪青色宫装,和惠贵人送的那只荷包搭配得甚是好,更何况那只荷包的确是做工精美,便戴了出来。
董氏才不惊人、貌不出众,玄烨很少留意到她,经成常在这么一说,不由看向那荷包。“端贵人甚少打扮得这般鲜亮,这荷包也是你宫人的手艺?”
董氏对着玄烨福了福身子,谦恭地道:“回万岁爷,这荷包……是惠贵人相赠。”
玄烨一听这话,反倒惊奇了,“哦?竟是惠贵人相赠。”他还以为那丫头在宫里一向深居简出,和其他宫里的女人都没什么来往,没想到竟会赠惠贵人荷包。再看看那荷包,面子光滑,似是蜀锦、云锦之类。旁人在宫里找“姐妹”,一般都找得宠的,有家世的,她却将这么一只贵重的荷包赠给端贵人。也是,很像她,许这荷包是见着谁就送谁,丝毫也没考虑利用价值吧。
也好,他反倒不愿意她和其他后宫的妃嫔一样,去寻找大树好乘凉。
“这又是你的手艺?”玄烨隐隐觉得这只荷包好像比自己的这只好看,她把好看的宁愿送给一个无关紧要的贵人,对他竟这般吝啬,这么一只丑的怪怪的荷包,还是自己从纳兰容若手里讹来的。玄烨心里有几分酸溜溜的。
云惠道:“这是延禧宫婢女秋染的手艺。”
这样想着,玄烨不由对端贵人点了点头,微微笑道:“嗯,这只香包同你的衣裳很是相称,朕看到你同惠贵人交好,朕也甚是欢欣。”
端贵人当众受到圣上的称赞,虽是寥寥一句,已然是受宠若惊。没想到竟是得益于这只香包。
其他几个小妃的目光又从惊讶转为了羡慕,很快转为了嫉妒。那董氏本来跟着宜贵人一流,是个三等角色,宜贵人得宠,说不定哪一日高升位分,自己也能跟着沾沾光。
这下可好,自己一下子“成了”惠贵人的人。谨常在那几个都用愤恨又带着羡慕的眼光看着她。是啊,宫里的风向已经很明显了,上回宜贵人擅闯乾清宫,被万岁爷撵回去以后,恩宠已经大不如前;万岁爷现在最宠的是惠贵人,自己怎么还会看不明白,而踩了惠贵人,还去黏着宜贵人呢?
那一日,分明惠贵人也送了自己荷包。没想到今日竟然让董氏得了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