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可没有丝毫动静,如同睡着了一般,塔卡耶特呡了一口葡萄酒,心满意足地打量她,那份深深的恐惧并不是闭起眼睛就能隐藏的。起身离开软轿,留她独自品尝绝望的味道,就像……当从乌纳斯口中听到他爱上一个女奴的自己一样。
耳边恢复了宁静,米可小心地慢慢睁开双眼,手指仍旧不能动,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一阵接着一阵袭向她。
拥挤在神殿里大醉后失去理智和人性束缚的烈酒的信徒,肆无忌惮地尽情品尝禁果的痴缠男女,还要当众被塞贝特侮辱,那是她无法想象的可怕情景,如果让乌纳斯看到她被人玷污还不如……还不如死掉算了,她宁愿失去性命也不能接受这种事情的发生,可是,即使她怀有这样的决心,瘫软的身体却连自尽都办不到。
冰凉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滑出眼眶,她从未感到如此无助……
曼德拉草的药性在体内蔓延,尽管米可努力保持清醒,最后还是抵挡不住麻醉剂的催眠,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隆重的芭斯特节,全国的信徒们从各地赶到布巴斯提斯朝圣,城里各个角落都布满了前来寻欢作乐的男女,他们奔走于大街小巷,摇响叉铃,吹奏笛子,打着拍子,唱起歌谣,宣告盛大节日的到来,人们纷纷走出家门加入游_行队伍,年轻的女子随着音乐节拍跳起庆祝的喜悦舞蹈,不少容貌姣好者甚至大胆地脱去披肩或上衣,露出傲人的胸脯和成熟的身段挑引异性驻足观看,男人们停下脚步欣赏这引人垂涎三尺的甜美果实,迫不及待地想要伸手采摘,每一个人都精神焕发,兴奋地做着准备迎接疯狂之夜的降临。
“塞布科,眼睛不要乱看,会被那些女人盯上。”
耳边传来基安的提醒,塞布科满面通红地收回盯着女性胸脯的视线,不好意思地埋下头:“我……我……我没参加过芭斯特节……”
基安如同看着一个孩子般淡淡微笑:“你还年轻,有很多机会,不过今天不行,别忘了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
把头衬在马脖子上,塔阿瞄向基安的目光里透出一丝戏谑:“塞布科,想看就看,看一眼罢了,哪儿那么容易被盯上?就算被盯上了,今天是芭斯特节,所有人都能肆意享乐的节日,难道还怕事后被强迫着成婚?”
基安突然露出一个悲伤的表情,塔阿猛地想起他的妻子就出身于布巴斯提斯,微直起身,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该不会……不是吧?”
“我喝太多了。”
基安轻描淡写地扔了一句,却像爆开的重磅炸弹引起其它人的一片唏嘘,多亏塔阿的大嘴巴,当年基安儿童发辫尚未剪掉1便于与一名十六岁的少女奉子成了婚的黑历史在卫队里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原来起因是这样?连沉稳的基安都因为醉酒栽在了芭斯特节上,那队长心爱的女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向走在最前面的乌纳斯队长,他对下属们的谈论毫无反应,只是神色严肃地眺望远处的芭斯特神庙。
派去孟菲斯的士兵传来回报,如他所料,前往塞克梅特神庙的轿子只是欲盖弥彰,米可并未在里面,如果没有估计错误,她应该是被塔卡耶特掳至布巴斯提斯,那位贵族小姐一开始就阴谋计划让米可来履行神妓的职责,她要利用这个祭典毁掉米可。
时间紧迫,在庆典进入最后环节前,必须设法潜到殿内查出米可的行踪。
“在殿外等我。”
深知这次事情的严重性和危险程度,乌纳斯对下属们下达在外等候的命令,决定只身一人前去亲手救出心爱的少女。
他脱掉军官的制服,换上从路边摊床买来的普通白色缠腰布,又用一件轻薄的亚麻斗篷裹住身体,然后加入□□队伍混进神殿,环视钵形的宴会场地,围着空地的台阶上人头攒动,形形□□的人中有平民也有贵族,他们畅饮美味的葡萄酒,聚精会神地欣赏神像前的精彩舞蹈。
一名曲线婀娜的女子在芭斯特神像前翩翩起舞,她用猫面具遮掩住了自己真实的容貌,头戴金色发带装饰的墨黑假发,脖子上套有一个镶嵌了半宝石的彩色宽项圈,手腕、脚腕及胳膊则以青金石制成的圈环装饰,纯白的吊带长裙随着她轻盈的脚步摆动,她将自己从头到脚打扮成芭斯特的模样,化身为欢悦女神,轻扭腰身,踏步旋转,忽然,女祭司使用修长的四肢在半空翻身转出一道完美的圈线,紧接着双足稳稳落地,以一个性感的动作作为收尾结束表演。
神殿内响起震天喝彩,乌纳斯沉下眉眼,虽然女祭司带着镀金面具,但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属于塔卡耶特的舞姿,他还记得那一次是新上任的财政官所举行的晚宴,宴会邀请了王宫内不少官员参加,包括伊姆霍德布宰相,前代法老尼普禄多王命他随同跟去,以保护埃及的重要智者,宴会上几名女舞者起舞助兴,喝得微醺的赫尔孟城执政官夸耀自己的女儿舞艺出色,无人能及,并让其当场舞了一曲。塔卡耶特也像今天一样做了一个翻身的特技,可惜当时她技艺尚未熟练,自己手贱,眼看那位大小姐跌向宰相大人,一个箭步上前,接住她险些与伊姆霍德布相撞的身子,使她免于丢脸人前,也是自那时起,她没完没了地纠缠上了他。
塔卡耶特的外貌继承了父母的优点,生得妩媚动人,她擅长管理庞大家业,上流社会间的交际也游刃有余,说到才华,她不仅精通舞蹈,在乐器弹奏、吟诗唱歌方面也颇有造诣,她数次向他热情地表白爱意,还差人送来情诗,佩比曾好几次暗示着问他,面对这样的美人儿居然丝毫也不动心,他的性取向是不是有问题?
他没有回答,他已将所有的心思都用于想着如何效忠曼菲士王,再难有多余的精力去喜欢女人,这就是他无法爱上塔卡耶特以及其他女人的原因,至少,在遇上米可之前他是这么认为的。
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追寻那名本应是敌人的女子,他还记得她机智地推开他假装情侣避过比泰多人耳目时的惊讶,也记得在塞贝特手里找到她时那种失而复得的兴奋,更记得她浑身是血地站在他面前时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窒息感……
在他的眼里,世界是一片沉寂的黑白,曼菲士王是唯一区别于其余事物的一抹耀目金黄,然而,米可意外出现了,她就像一个色彩的魔术师,把映入他视野的世界涂满斑斓缤纷的浓郁颜色,而她自己,则成为了最艳丽的一道。
当米可轻轻把额头靠在他的肩窝,他终于明白,自己并非没有去爱的精力,而是米可还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又一阵欢呼将乌纳斯从记忆中拉回眼前,神庙的仆从抬出大桶大桶的烈酒,人们高举酒杯,振声高嚷,急切地期待宴会进入最精彩的环节,藉由女祭司与男子的现场结合激起众人的原始情_欲。
塔卡耶特优雅地弯身行礼,表示要去换一身方便举行祭礼的衣服,请大家耐心等候,乌纳斯拉低斗篷,确保不被她发现,然后尽量靠近祭台,右手慢慢摸上腰间的佩剑,死死握住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