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一场,府里还出了一条人命,虽然按着老太太的意思是说玛瑙是失足掉下去的,可是这府里的人哪有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的。”沈氏斟了一杯茶端给贾琏,“大太太跟我说起过此事,我便觉得是有人蓄意为之,故意要害死珠大爷的。”
“其实想想也就知道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出的幺蛾子,咱们只能自己警惕一下,吃的喝的都吩咐身边信得过的人去做便是了。”出了这样的事情,贾母已经很久不见大家一块儿吃饭了,如今都是各自在各自的院子里解决午膳跟晚膳。贾琏啖了一口碧螺春,“老太太明面上是追查不下去,可实际上她是怎么想的咱们都明白。老太太在府里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肯定不少,此事咱们只管等着消息就是了,旁的都不要去追究。”
“我听你的。”沈氏的娘家在直隶,京城认识的人虽然不少,但却很少出门应酬。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指不定还有人疑心是大房做下的,一动不如一静,索性这段时间还是安心呆在府里最好。
“后天两位师傅就要回来了,你记得叫下人把屋子给打扫干净。”贾琏又道。今年他要下场试考,这几个月更是要加倍努力才是。
“已经吩咐人去办了,我想着这些天还冷,便又让针线房的人赶制了冬衣跟棉被,也算是多谢他们对你的悉心教导了。”沈氏浅浅一笑,“你先去午休一会儿吧,下午还得读书不是吗?等一下妹妹也该过来了。”
“琬儿?”贾琏有些好奇,“你最近跟妹妹倒是经常一块儿玩耍了。”
“大太太说她事情繁琐,有时候只怕是忽略了妹妹,索性叫我带着妹妹学习字,也好叫我跟妹妹多亲近亲近。”沈氏原本也愁自己不能跟这个小姑子相处融洽,好在徐慧给她这么一个建议。
“那也好。”贾琏喝尽这一杯茶,“那我先去书房了。”
“好的。”沈氏起身相送,看着贾琏走了出去后才吩咐身边的月季,“准备好糕点跟热茶。”
“是。”月季应了一声,又道,“方才彩英来过,说是来给二奶奶请安的。奴婢说二奶奶正跟琏二爷说着话,把她打发走了。”
彩英是老太太送给贾琏的通房,素日里总爱持着老太太的身份欺压院子里的其他丫头。沈氏拿来装着沉水香的香料盒,勺了一勺香料放在香炉里,漫不经心地道:“你做得很好,那丫头能不见就不见,免得见了我心烦。”
“那奴婢以后也都这样打发她好了。”月季是沈氏的陪嫁,跟沈氏是一条心的,“奴婢先去准备二姑娘爱吃的糕点了。”
沈氏看着香炉里升起的袅袅烟雾,目光悠远绵长。大太太对她好,倒没有提起通房丫头的事儿。老太太却是觉得大太太安排不妥当,所以才安排了彩英进来。到底是谁不妥当,她心里其实都清楚得很。
却说贾珠晕厥过后身子便一直不见好转,虽说陈太医给换了一个排毒调养的方子,可贾珠的底子毕竟是被伤着了。府里的大夫也是三天两头就给贾珠把脉,只说贾珠服食伤身的药方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沉疴难愈,不宜大喜大悲,不宜接近女色,这段时间更不宜伤神,否则后果难料。
此时贾珠跟李纨的哥儿却是偶感风寒以致高烧不退,在得了王氏跟贾母的同意后,李纨便将云氏还有尹氏给提了出来,叫她们尽心侍奉贾珠,又派了祝嬷嬷在一边看着。原以为这样的安排十分妥当,贾珠的身子也逐渐好转,却不想贾珠却是再一次晕了过去。
不管是太医还是府里的大夫都查不出贾珠究竟是因为什么事儿昏厥,偏生贾珠却一直不见转醒。云氏跟尹氏哭着说自己只是尽心照顾贾珠没有半点松懈,却依旧挽回不了贾珠的性命。就在他跟李纨儿子周岁后不久,贾珠便药石无用病殁了。
李纨抱着儿子哭得跟个泪人一样,两个丫头也是一脸戚戚的样子,心里却是盘算着要怎么逃出二房。她们觉着自己还年轻,总不能跟珠大奶奶一样就这么守寡了,左右她们都只是通房,放出去配小厮也是可以的。所以在李纨问她们有什么想法时,她们都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李纨心如死灰,没有过多纠缠便将她们送了出去了。
赵姨娘站在门口抚着自己八个多月的肚子,看着外头夕阳缓缓沉下。跟她同住一个院子而屋子相对的周姨娘却是叫人拿来一个烧得正旺的炭盆,将一个香囊丢进里头,看着火舌将香囊吞噬,嘴角上勾露出个阴森的笑意。
那香囊,跟从前尹氏身边的一个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