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对其的了解渐深,包容也越大,哪怕道衍面相更为凶恶,他们也都能面不改色地接受。
陆长亭听完,也只能啧啧称奇。
世人都道佛祖慈悲,他就一直以为但凡是佛那便都是慈悲的,哪里知晓佛也有凶恶相呢?
这个仪式并不长,在即将结束的时候,朱棣出声问陆长亭:“可看够了?”
陆长亭点头,“够了。”见识了道衍的风采,也见到了北平百姓们纯朴虔诚的一面,是足够了。
朱棣二话不说,拉着他便往外走。
陆长亭脚步滞了滞,“四哥不等道衍吗?”
朱棣摇头,“我本就是带你来玩儿的,并非来寻道衍的。”
陆长亭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顺从地跟着朱棣走出了庆寿寺,上了马车。他自是没有注意到,背后道衍朝他投来了绵长的目光。
之后几日陆长亭倒是很相信朱棣真是带他来玩儿的了,毕竟就这一次过后,朝他迎来的便是地狱般的磨练了。
朱棣在王府给陆长亭陪练了一次,第二日便又将陆长亭踢到营地去了。
将人送到校场外后,朱棣就离开了。
而其他士兵,盯着陆长亭瞧了会儿,才不可置信地围了上来。
“你又来啦?”
“王老六!王老六!快过来!你等的人到了!”
他们一窝蜂地扎了上来,恨不得将陆长亭分成好几块来陪练才好。
陆长亭当然不会和他们挨个打,他直接目光灼灼地看向了王老六,而对方的双眼里也都满是战意。
陆长亭拨开人群,朝着校场中心走了过去。
众人哗然,自觉地让出了路来,只是有人忍不住说:“别逞强啊!”
“是啊,上次伤得那么厉害,都养了半个月吧……”
“看上去还是个公子哥儿呢,实在不行就算了呗。”
这些话,陆长亭都充耳不闻。
他冲着王老六勾了勾手指。
那头朱棣带着程二从营帐里出来,恰好便见着了这样一幕,他的嘴角抿了抿,低声道:“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动作。”实在不大正经。
程二笑了笑,“也许是以前逗那个安家小胖子逗习惯了吧。”
朱棣还是有点儿不快。
那个动作在他眼中看来,显得有些不大规矩。
而这头王老六已经朝着陆长亭扑了上来。
陆长亭一身白衣,当即和灰衣的王老六打在了一起。他的身形被王老六一衬,登时就显得弱势了许多。看得周围的人,都不自觉地为之揪心。
谁让陆长亭的模样,实在带有天然的优势呢?
让人实在忍不住看着他被揍。
当然此时王老六是很舍得下手的,他出手一次比一次狠辣,非要从陆长亭身上找回上次的脸面。有好几次,陆长亭甚至都有一种死亡和自己擦肩而过的感觉。
这些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实在是不一样。
陆长亭心有余悸地想,但随后他也变得凶狠了起来,将朱棣教给他的,都用到了王老六的身上。
王老六有些惊讶,他没想到陆长亭受过伤之后,动作竟然变得更敏捷了,出手也更有力了。
陆长亭可不管他惊讶不惊讶,脑子里直接将对方模拟成了敌人,然后拼尽全力往上揍。
朱棣因为站得远的缘故,总是数次看错了眼,以为陆长亭又受伤了,他不自觉地往前挪了挪步子,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朱棣就已经站在校场外了。
程二跟在朱棣身后,也是说不出的复杂。
让人去打架的是您,这会儿担心的也还是您。
就在程二走神的时候,突然间他听见了一阵欢呼声,程二知道,应该是定胜负了,于是但他立即抬头看去,就见自家主子当先大步跨上了校场。
而校场之中,士兵们已经一窝蜂地围了上去。
朱棣恼人地皱起眉,怒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众人闻言一惊,陡然作鸟兽散。
而校场中心的两人也重新露在了人前。
陆长亭和王老六都是站着的,只不过王老六的身形微微有些踉跄,看上去狼狈了许多。而陆长亭衣衫上多了些灰尘和脚印,脸上也覆满了汗水,耳边的鬓发在打湿过后紧紧贴在了脸颊上,反倒衬得他的模样更为昳丽了。
众人忍不住大笑起来,“王老六你这也太狼狈了吧哈哈哈……”
朱棣微微笑了笑,走上前去抓住陆长亭的手腕,便将他往旁边带。
那头王老六啐道:“不就是我没人家长得好么!我哪里狼狈了!哪里狼狈了!”
其他人却是还在不遗余力地取笑着王老六。
朱棣已经顾不上什么王老六了,他递给了陆长亭一块手帕,“先擦擦汗。”
陆长亭点了点头,用手帕擦去了脸上的尘土和汗水,其中还夹杂了一点血迹。和人打斗,流血是难免的,只是这一次陆长亭受的伤都太轻了。
朱棣摸了摸他的头顶,“头发湿了,一会儿随我回王府洗一洗,不然要受风寒的。”
陆长亭颇有些受宠若惊,他没想到这时候的朱棣会这样温柔。
“好。”在他应声的时候,心底也不自觉地一软。
若有朱棣这样的兄长,倒是他的幸事了。
陆长亭又一次在营地里昙花一现了,当王老六再一次被他扫了面子之后,他随着燕王离开了。军营里对于他的讨论,再一次轰轰烈烈了起来。
这头上了马车,程二忍不住问道:“这次到底是谁赢了?”他方才不过是走了个神,一回神来,谁知晓陆长亭和王老六的战局就结束了。
陆长亭笑得灿烂,“自然是我。”笑容里还有那么一点儿骄傲。
朱棣看着他眉眼间溢满了欢喜,一双桃花眼水雾淡去,透着熠熠的光芒,不经意间便能打动人心。
朱棣不自觉地跟着骄傲一笑。
程二也跟着笑了,“小长亭着实厉害啊!”
陆长亭道:“名师出高徒。”
这个马屁拍得不留痕迹恰到好处。
朱棣脸上笑容更深,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