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不远处走来几个人,为首的那个身彪体壮虎背熊腰,一身绛紫的羽林军服穿在他身上倒是煞有气势,身后则随了一队的侍从和杂人,稀稀拉拉的一大串。
赵溯看着他大跨步而来,不由放下手中杯盏,站起身换上了一脸笑容。
“占副将。”赵溯客套的对他拱手。
占星虎瞧见赵溯,停下脚步竟然也笑着抱了抱拳:“赵大人。”
赵溯瞟了眼占星虎后头的人,竟是十来个少年,从十三四岁到十七八岁的都有,模样皆是楚楚可怜清丽秀美之姿,只是有几个面上却还带着泪痕。
“……这是?”赵溯故作疑惑道。
占星虎哈哈一笑,拉过赵溯附耳道:“不是赵大人给占某出的主意嘛?之前占某已给世子送去过两个了,他十分满意,这一次占某便再挑些好的,也多亏的赵大人,占某自是在此谢过。”
三王一派朝中受阻,赵界赵典皆告病在家,赵典仍是私下奔忙,但是赵界却着实闲了下来,人闲着,但心里可烦躁的厉害,一想起薛仪阳和傅雅濂联合给他们使下的这么多绊子,赵界这心火就越烧越旺。
他不痛快,自是要找人撒气,于是倒霉得便成了三王府的下人,三世子的脾性是出了名的乖戾暴躁,作弄起人来不残不死便不罢休,而谁能在此时讨得他高兴,必是本事不小。
占星虎其人,乃是胡天董的一个远方亲戚,模样倒是也随了他几分,粗鄙彪悍,有力无脑,胡天董对赵界极好,赵界对于一直跟在胡天董左右的占星虎自然也不会陌生,胡天董死后,三王便要重选大将,占星虎自认足以取而代之,此时除了获得三王的赏识之外,最好的法子还是要紧抱三世子的大腿,只是凭他的脑子,自然无法轻易猜度到赵界的想法,而此时他却意外结识了一个人,这个人自然便是赵溯,因为有了赵溯,占星虎没多时便从一个小小的郎将擢升成了羽林军的副将。
赵溯总能轻易的就料中主子的想法,便好像前一阵,赵溯说三世子是闷了,所以才寻了下人的麻烦,若是府里多了些热闹,三世子必定高兴。
占星虎于是便试探地找了两个伶人来唱戏,没想到正中赵界下怀,虽然这两人没几天就被他折腾死了,但占星虎着实被给了不少好脸色,再想到远在东县的栾禹,占星虎觉着,这将军的位置迟早是自己的。
赵溯沉吟片刻,道:“只是我瞧着这几个似是不怎么愿意,若是到时候磕了伤了世子又如何是好?”
占星虎狼眼一瞪,回头吼了声:“谁不乐意?看爷爷不打死他!”
那些伶人少年被他吼得猛地抖了抖,有些忍不住就嘤嘤地哭了起来,似是皆知有去无回一般。
站在最前头的少年模样俊俏,忽的一个跨步跪在了赵溯面前。
“大人,大人,小的给您磕头了,小的家里还有年幼的弟弟要养,您放小的回去吧,小的不、不要银子,小的什么都不要……”
“贱|人……”
就在那少年将将伸手要触到赵溯袍角时,占星虎直接一脚就踢在了他的肩膀处,那少年身形若纸,哪经得住他的力道,当下便飞出了几步远,喷出了一口血来。
“让你来伺候世子是看得起你,你还敢嫌弃?看爷爷不弄死你!”
说罢,又要上去狠踹,却被赵溯一把拦下了。
“这是做什么,万一那模样是世子喜欢的,也轮不到我们来打啊,打死打坏了,多可惜。”
占星虎咬牙:“打死再找便是,不听话的就该死!”
赵溯却摇了摇头:“占副将心急了不是,我来同他说说,要是没用,再给你处置。”
占星虎“哼”了声:“赵大人倒是好脾气。”不过却也没再动手退到了一边。
赵溯于是走了过去,蹲□将少年扶了起来,那少年抖若筛糠,许是刚才那一脚伤到了胸腹,佝偻着脊背不住的轻咳着。
赵溯瞧到他手腕上竟带了一串佛珠,很普通的小叶紫檀木,自是不怎么名贵,然而雪白的皓腕衬着那沉沉的深紫色,却让赵溯看得微微一愣。
不过很快赵溯便笑了开来:“你乖乖地听话,说不准三世子喜欢了你,不止你能过上好日子,你弟弟也能,而若是惹了三世子不快,那便不止是要不要银子的问题了……我看你信佛,”赵溯又瞥了眼那戴着佛珠的手腕,“佛心本善,自是不希望你弟弟也遭受如斯痛苦吧。”
说着,又忽的凑过去替那少年将散乱的长发整了整,趁对方愣神时,附在其耳边轻轻说了句:“况且佛教讲究因果报应,既然都要一死,何不死得其所。”
占星虎见赵溯不过两句话,那少年就没再挣动了,只老实地瞪大这眼,不由对赵溯越发佩服。
“赵大人果真了得!”
赵溯淡淡一笑,对占星虎拱拱手,示意他快去忙吧。
占星虎也不久留,带着人匆匆走了。
而一瘸一拐走在最后的少年,不由回头怔怔地看了一眼赵溯,却见赵溯已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