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殿下在原地愣了很久。
“殿下。”侍女好奇地问她,“达芙妮怎么会对您说出这种话来?她不怕……”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达芙妮——将我当成了情敌。”
“情、情敌?”
“若我以情人的身份,向阿波罗转述这番话,那么我在阿波罗心中的形象必定大打折扣;而她明着对我说了‘只试三次’,是要身为‘情敌’的我放宽心。”
侍女似懂非懂。
————
腾佩河谷。
九头蛇已经不见了踪影,连带着昨晚的蟒蛇群。而得斯波娜自己,也跟着九头蛇一齐消失了。用她的话来说,是“要保持足够的神秘感,才能让男性因好奇而探究,因探究而动心”。
狄安娜从月神殿来到河谷时,只看见满地狼藉。
达芙妮不在。想必短时间之内,这位水泽女神都不会再出现了。
她沿着阿波罗的足迹找去,渐渐走到了一个清澈的小涧旁。哗哗的水流从山崖上落下,阿波罗靠在山石上淋浴,宽肩、窄腰,线条优美的肌肉微微隆起,有着健康的小麦色。
好像来的时间不太对。
她转身离去,阿波罗却已经一步跨出小涧,束上长长的白色腰布,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阿波罗几度张口,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她一直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就这么僵持着。
阿波罗越抓越紧,直到她白皙的手腕上出现了几道红痕。她低头看了看,轻声说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母亲很好,我会照顾她的。”
“我知道……”阿波罗闭了闭眼睛,“我知道,狄安娜。”
“你……”可以放手了。
“狄安娜。”阿波罗靠近了些,顺势将她抱在怀里,剧烈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嫁给我,狄安娜。”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嫁给我,狄安娜。”阿波罗又说了一次,双臂略略收紧。她并不感觉到难受,反而从阿波罗身上感觉到了一种阳光般的温暖。很舒服,也很容易令人迷失。
阿波罗的声音很低,在哗哗的流水声中并不明显,却字字如惊雷,“我知道我做了什么,我也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公平。”他的声音又低了些,“我会对你负责,狄安娜。”
“你疯了。”这是她的第一个反应。
阿波罗湛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和自责。
“我是疯了。若我没疯,怎么会对你做出这种事情来?”
他发誓要疼爱一生的妹妹啊……
他护之念之、何日忘之的妹妹啊……
被他伤害了的……妹妹啊……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深深嗅着她发间冷冽的香气。狄安娜身上带着一丝沁人心脾的冷香,不烈,不暖,却令人分外心安。
她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撇开那将近三千年的记忆断层不谈,阿波罗对她从来都宠爱有加,从来没有做过半点“疯了”的事情来。只除了那一次……
那一次,阿波罗近乎疯狂地追逐着她,做着平时绝不会做的事,也说着平时绝不会说的话。
那一次,他几度想要与她欢.爱,却被她想出各种方法拒绝了。
那一次,他抱着她,在光明神殿里,在大海中,在祭坛上……
耳鬓厮磨,温声低喘。
他用了男性最大的耐心、最深的情、最温柔的声音对她说,他想要她。
可是,他们终究什么也没做,因为她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他。
她很笃定,阿波罗误会了什么。
在那种时候、那种氛围下、还有那支堪比烈性春.药的爱神之箭……哦,再加上他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手下。
她转过头,直直望进了阿波罗的眼睛。
他的眼形深邃而锐利,衬着薄削高挺的鼻梁、在阳光下泛着金色光泽的长卷发,愈发地迷人。
“听我说,阿波罗。”
“你无须道歉,更无须弥补些什么。”
“你没有对我做过任何过分的事情,从来都没有。”
“你的自制力很棒,哥哥。”
她字字清晰地说着,语调分外柔和。阿波罗先是一愣,而后在她笃定的眼神中松开了双臂,后退半步,低低说了声“对不起”,心中没来由地一阵失落。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种失落的感觉从何而来。
她上前一步,轻轻抱了抱阿波罗。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哥哥。可是,你不用感到痛苦或是自责。你的妻子,应该是一位真正的女神,而不是像我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加流氓。
阿波罗愣了片刻,而后近乎焦躁地抓着她的肩膀,冷汗混合着水珠,从额头上、胸膛上滚落。
他的气势陡然变了,瞬间从优雅漫步的鹿变成了蓄势待发的猎豹,每一块微微隆起的肌肉都蕴含着无限的爆发力,几乎要将她的肩骨硬生生捏碎。
“像你?”阿波罗重复着她最后的半句话,敏锐的神经已经捕捉到了反常的味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狄安娜。你是什么人,我比你更清楚。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她陡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