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罗低低的声音回荡在神狱中,一如漫天纷飞的金色流火,烫得灼人。
她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朦胧的微光中,阿波罗渐渐睁开了眼睛,依旧是纯粹的海蓝,宛若层层叠叠的海浪将她包裹,从头发丝到脚趾尖不留半点缝隙,温柔且炙热,熨得心底微微发烫。
她踉跄了几步,跌倒在阿波罗怀中,细细摩挲着他雕塑一般的五官,声音竟有些沙哑:
“你醒了。”
不过短短只言片字,却已然在地狱与天堂中滚过了一轮。
“狄安娜……”
阿波罗叫着她的名字,呼吸喷洒在她的指尖上,声音低沉且喑哑。
“……吻我。”
她不假思索地半撑起身体,一个如羽毛般轻柔的吻覆在了他的唇上。
脑中晕晕沉沉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唇齿间缱绻的炽热令她流连忘返。被河水打湿的长发紧紧贴着身体,如同裹了第二层外衣,燥.热难.耐。她又往阿波罗身边靠了些,紧紧贴着他微凉的肌肤,试图缓解身体深处那灼烧一般的热度。
不……
阿波罗生来炽热,体温本就比她高了许多,怎会觉得冰凉?
她用尽力气在糊成一团的脑子里翻找着,终于模模糊糊地记起她感冒了,似乎还发了高烧。
不、不行……
会传染的……
她挣扎着爬起来,却在阿波罗眼中看见了更为浓郁的炽热,如同喷薄而出的滚滚岩浆,叫嚣着将她吞没。她稍稍向后靠了靠,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低声解释道:“我感冒了。”
阿波罗定定地看着她,良久之后,才稍有些无奈地开口:“我是神,狄安娜。”
“我知道。”这并不代表不会传染。
“我是医药之神。”阿波罗愈发无奈起来,试图在强调着什么:“过来,让我看看。”
她那糊成一团的脑袋里早已剩不了东西,依言走到阿波罗身边坐下,却又听见他说道:“我动不了。狄安娜,再过来些,靠在我怀里。”
她昏昏沉沉地照做了,直到触碰到阿波罗微凉的肌肤,才猛地反应过来,又稍稍远离了些,无意中撞进了阿波罗夹杂着些许欲.望的目光里,禁不住又是一愣。
“你……”
阿波罗低低笑出声来,目光在她微微充血的唇瓣上停留了片刻,才带着几分促狭的表情说道:“那个办法,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我是指,情.人间的爱.抚,可以加快伤口的愈合速度。”
不是你教会我的么?
她下意识地要脱口而出,却在最后那一刻硬生生咽了下去。
那的确是他教会她的方法,不过却是……上辈子。
已经记不清是三千年前还是三万年前,阿波罗认真且郑重对她说道:“这种私.密的办法,还是不要随意用的好。”
依稀记得她耸了耸肩:“那你我之间必定是用不了的。”情.人间的爱.抚么……
“我……”
一句话在喉咙里滚了几滚,最后说出口的竟是:“我忘了。”
噗嗤。
阿波罗被她拙劣的笑话给逗乐了,目光渐渐从她的唇上移到了她雪白细致的脖颈上,而后是她湿.透了的红色战衣上……再然后,他艰难地将目光从她姣好的身段上移开,乱七八糟地想着她重感冒了也是有好处的,就这么毫无防备地……
“怎么竟穿了红色?”阿波罗极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些。
“像火。”她答。
“像火?”
狄安娜微微侧过头去,死也不会告诉他,唯有这种刺眼的红色,才更接近苍穹之上的太阳。
这种傻瓜似的行径,她从前是决计不会去做的;今后就算是做了,也决计不会承认是她做的。
“好,像火。”阿波罗低声重复了几遍,忽然笑了,“嗯,从今往后,我也改穿银甲好了。”
“也”?“改穿银甲”?
狄安娜只觉得全身的热气忽地一下全都涌到了脸上,烫得不行。
阿波罗闷笑出声,低低地说道:“靠过来一些,抱着我。”
狄安娜脑子昏昏沉沉的手脚也不知该往哪儿搁,竟然就照做了。
“狄安娜。”阿波罗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透着几分难耐的喑哑,“我以为,你会害羞。”他停了停,又说道,“在对我做了那件事情之后。”
害羞?她胆子大着脸皮也厚着呢,她害个什么羞!
狄安娜愤愤地拧了他一把,毫不意外地听见了一声重重的喘.息。
阿波罗闷闷地笑出声来,透着几分满足的沙哑:“别闹,狄安娜。现在我很容易被你撩起火。”他停了停,又带着几分促狭说道:“事实上,我很乐意你替我浇灭它。”
想都不要想!
狄安娜张了张口,一句话在喉咙里滚了几滚,说出口的竟然是:“你还没告诉我,究竟怎么受的伤?”她停了停,索性将话一次性问个清清楚楚,“还有,为什么你的眼睛会变成金色?”
阿波罗愣了很久。
直到狄安娜以为他再也不会回答,才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叹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