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婉柔一早便在房中等候了,坐在西窗前看花,听见外院有人跑来,听声音像是阿玛身边的长随,她的心莫名一紧,坐直了身子,看向房门。
果然,不一会儿的功夫,喜宝便替外院嬷嬷来传话了:
“小姐,老爷请您过去客堂。”
佟婉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自觉的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温婉柔顺,妆容得体,想必会给他留下好的印象。
走出房门后,外头已有两个嬷嬷守着,对佟婉柔行了礼后,便一左一右走在佟婉柔前面引路。
就快走上去客堂的□□时,碰上了等候在门边的乌氏,只见乌氏走过来拉住佟婉柔的手,对她说道:
“别怕,有阿玛跟额娘在。你只需露面对他们说一句‘不愿意’就可以了,额娘已经与富察府的大夫人说好,只要这庶子一回去,大夫人明日便叫六公子前来提亲。这六公子是大夫人的嫡子,明年就要入宫当差了,若是混得好,兴许再来年就能正式步入仕途,前途无量。”
“……”
佟婉柔看着额娘没有说话,乌氏被她看的有些心虚,但一想女儿原就是这不声不响的性格,各种道理也都与她说的分明,应该不至于糊涂才是,便又在她手背上拍了两下,然后两人才相携去了客堂。
客堂中的气氛有些凝滞,佟如章与宫里的公公坐在上首,就傅恒一人站在堂中,先前走来的时候,乌氏便看见院中摆放的五十抬聘礼,不禁暗自冷笑。
走入厅中,傅恒见是乌氏亲自前来,便转身走来,不卑不亢的对乌氏行了一个晚辈礼,然后才将目光扫过佟婉柔,两个人的目光正好对上,佟婉柔娇羞的垂下头,傅恒心中却是五味陈杂的。
自去年在桥头遇见她素颜攒花的娇笑模样,他便从此魂牵梦萦,心中再无旁人,他不知道,这世间怎会有女子的笑容能够那般好看,纯洁的不沾染尘世任何微尘。
他的单恋无疑是幸福的,当然也少不了其间的种种苦涩,而他知道,就在今天,无论是他的幸福还是苦涩,都会有个结果,而这个结果旁人说一千一万遍都不能动摇他分毫,但只要是出自她口,那结果无论是什么,他都会甘心接受。
乌氏将自己挡在佟婉柔面前,阻断了两人的目光,狠狠瞪了一眼这个长相端正,却身份低下的年轻男子,将女儿带到了佟如章身旁。
佟如章看了一眼三德子,将手掌捏拳至于唇下,轻咳了一声后,才对佟婉柔说道:
“婉柔,这是宫里的三德子公公,阿玛替你回绝了这无状小子,可公公却想听你亲口说一说,你就告诉公公,愿不愿意嫁呀?”
傅恒听到这话的时候,下颚紧绷,双拳紧捏,只觉得浑身肌肉都没法自由活动了,只是痴痴的看着佟婉柔纤细的美妙身影。
佟婉柔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紧张的场面,不觉也僵直了身子,在阿玛的期待目光,额娘的小声催促下,她才往前走了一小步,对着宫里的三德子公公,口齿清晰的说了一句:
“我愿意嫁的。”
“……”
现场的气氛比之先前还要凝滞,但不过是片刻功夫,乌氏和佟如章彻底傻眼的看着自家女儿,乌氏啼笑皆非的看着女儿,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说道:
“说什么胡话,发烧了吧?”
然后立刻转身对三德子说道:“公公别误会,她自那日围场受了惊吓,回来后一直发烧,到今日也没见好,她,她刚刚还跟我说,她不愿意呢。”
三德子哪会不知佟如章与乌氏的心思,想起他出宫前,他师傅嘱咐的话,三德子眼珠子转了转,便又跳过乌氏,直接对佟婉柔问道:
“小姐,是这样吗?”
佟婉柔不理乌氏快要瞪掉的眼珠子,深吸一口气,对三德子说道:“不是,我没有烧糊涂,我是真的愿意嫁给他的。”
说完,佟婉柔将目光投向了傅恒,只见后者正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一双墨玉般的黑眸中盛满了怒放的惊喜,那种惊喜像是有着很大的传染性,使得原本紧张的要命的佟婉柔竟也沾染了他的快乐,变得不那么紧张了。
佟如章从座椅上猛地站起,指着佟婉柔和傅恒,气得说不出话来,正要招来府卫,却见三德子快他一步从袖子里掏出一直明黄色的卷轴,高亢的声音喊道:
“佟佳婉柔,富察傅恒接旨……”
***
一场萦绕在两家多人心中的事终于有了个了结。只不过有人欢喜有人忧。
因为是佟婉柔亲自开的口,所以令佟家猝不及防,再加上宫里的三德子公公及时的推波助澜——宣读圣旨,圣旨一读,佟婉柔和傅恒的婚事也就算定下了。佟如章与乌氏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也是翻不了话的。
收下了傅恒送来的聘礼,乌氏当场就晕了过去,佟如章也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佟婉柔瞪了好一阵,终是没能说出什么,拂袖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