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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婉柔从软榻上走下之后,就没打算继续娇气下去,很快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尽量不去想那个恐怖的鬼影。
水云殿中因为她见鬼这件事而变得人人自危,有好些宫女就直接跑来她这里跟她说,不愿再守夜,一个个哭泣的脸,并不是诚心给她找麻烦,而是真的在害怕。
佟婉柔将这件事说与贤贵人听之后,贤贵人也只是笑笑,淡淡的说:
“不守便不守吧。横竖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鬼影也不过就只是吓吓我,不敢做出什么其他事。”
佟婉柔走出殿外之后,心中觉得奇怪,若那鬼脸是真的鬼怪,那么它为何会在贤贵人怀孕之后才出现呢?这么长时间,只是偶尔出现吓吓人,却并不敢真的对贤贵人近身做什么,她在宫外长到这么大,别说是真正的鬼脸了,就是连鬼影子都没见识过,怎的一入宫,偏生到了这水云殿中就遇鬼了呢?
走到宫殿周围的水廊之上,看着这碧波荡漾的湖面,却不觉得这湖水潋滟又多美好,只觉得在那碧潭深水之下,仿佛潜伏着凶猛巨兽般叫人心生惧意。
不远处,有几个宫女正对着水廊栏杆跪拜,手上还一人拿着一支点燃的高香,虽然佟婉柔入宫不久,但是她也是知道的,宫中不许燃香烧纸祭拜,那几个宫女怕是真的吓坏了,这才偷偷的在这里跪拜。
佟婉柔入宫十多天,如空降神兵般做了水云殿的管事姑姑,穿着宫中统一发放的宫服,严谨繁复的服装将她衬托的仿佛年长了几岁,不如宫外那般看着稚嫩,颇具威严。
她走到水廊那头,静静的靠在栏杆上,远远注视着那些宫女的行为,并不去打扰,毕竟她们也没做什么,而是求个心安罢了,无论她是谁,她说什么,都不可能给她们那种被佛祖庇佑的安全感,所以,她也不会去打断她们。
水云殿据说是先帝特意造来给一位宠妃居住的,先帝在位时,用度颇为节俭,这座凭空凌驾于水面之上的宫殿,当年耗费了不少银两,能工巧匠,巧夺天工之作,宫殿的用料也十分讲究,但就这九曲回廊,用的都是极北之地的上佳松木。
千年高搁枫,万年水中松,世间良木遇水则烂,唯有这松木最是防水防潮,再加上工匠别具匠心的打磨,摸在手里便如那丝绸般顺滑。
佟婉柔也想过,这件事会不会是水云殿里的人在装神弄鬼,将这个想法告诉了贤贵人,贤贵人沉吟片刻后说:
“我也知道是人为,但这水云殿中伺候的上下不过三十余人,这三十人的背景资料,我都叫桂嬷嬷查证过,并未觉得有谁是奇怪特殊的。所以,我敢肯定这事儿不会是殿中之人所为。”
佟婉柔叹了口气:“不是殿中之人,那会是谁呢?水云殿三面环水,唯一通向岸边的九曲回廊也是毫无遮蔽,若是外头的人要混进来并不容易。”
语毕,站在贤贵人身旁的桂嬷嬷也面露疑问:
“是啊,这座水云殿是贵人怀孕之后,皇上特意赏赐的,原本咱们住在永和宫,与柔妃一同,皇上体谅贵人好静,这才让贵人搬来了这里,按理说这是在护着咱们贵人,毕竟水面之外的地方比之这里还要恐怖,皇上让贵人远离也是想贵人安心保胎,可是,没想到却出了这些腌臜之事。”
佟婉柔看着这桂嬷嬷,知道她是从小伺候贤贵人,算是贤贵人的奶娘,贵人出嫁时没要丫鬟陪嫁,只跟富察府要了这位奶娘,一路跟随入宫,也算是贵人身边最信得过的老人了。
她的话叫佟婉柔心中升起一种想法,想起那日齐妃前来找贵人晦气所使的那些暗招,心想着会不会这鬼影也是嫔妃间争宠的手段呢。
说了出来,贤贵人幽幽叹了口气:“这我也猜到了,可是,却不知是谁在背后,这鬼影来去无踪,我叫桂嬷嬷找遍了水云殿也未能找到蛛丝马迹。”
佟婉柔脑中灵光一动:“会不会,是从水里游过来的?”
贤贵人与桂嬷嬷对视一眼,当即桂嬷嬷便否认道:“怎么可能从水里游过来,咱们的水云殿坐落在湖中央,这湖面少说也有十丈宽,别说普通人没这水性,就是真有这水性,也没这精力啊。”
佟婉柔却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坚持道:“若是真有人有这精力和水性呢?奴婢入宫前也曾见过有些渔民在水里扎猛子,好长时间都不出水面,若是这人也有这本事,那这一切就能说通了。”
“……”贤贵人垂目想了想,手掌总是护在腹前,对佟婉柔愁道:
“就算真是如此,咱们也没那人手日夜守着水面啊。宫中最忌讳的便是这鬼怪之言,万岁爷从不信这怪力乱神,我若用这事儿去惊扰圣驾,倒会叫人诟病无事生非了。”
佟婉柔知道贤贵人的意思。
毕竟这些只是她们的猜想,并未有真凭实据摆在万岁爷跟前儿,就算得了万岁爷的令,派了侍卫过来日夜守护,可是,这定是声势浩大的,那鬼影若避着不上门,侍卫也只是空守着,拿不出证据,到时候,确实会叫万岁爷说道贤贵人不懂事,要是再以为她利用腹中龙种诚心挑事那就不好了。
商量了半天也没出个什么结果。佟婉柔站在殿外的广场之上,遥望水光潋滟的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