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这些年来,艾琪过得很好吗?根本就不是!”
不出方函所料,此话一出,何胜男脸上现出一瞬痛苦。
“路峰是个疯子,对她好的时候就甜言蜜语地哄着,不好的时候甚至会对她拳脚相加。有几次我亲眼看到路峰对她又吼又叫,还推推搡搡的……还见过她脸上被抽肿的指印……”
何胜男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挤出一个笑容:“那是她的家务事。就算要离婚,还有法院管着呢!”
方函定定看着她,“你是想说,她的事儿与你无关吗?”
何胜男也看着她,不说话。
方函冷笑,“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当年是怎么回事?”
何胜男的表情一僵。
“当年艾琪她妈妈闹到了导员那儿,他就悄悄找我们寝室的几个人了解情况了。也就只有你,还被蒙在鼓里!”方函说。
“然后呢?”何胜男急着追问。
方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故意悬着她,“你那么想知道,可以亲自去问艾琪啊。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
何胜男的脸上神色变幻,只有她知道自己此刻内心里正经历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这些年你们一直都有联系?”她问方函。
方函也没隐瞒,“我是在澳洲遇到她的,还有路峰。”
“读mba期间?”
“嗯。那时候我刚到澳洲,开始mba的学习。一次聚会上,很巧,遇到了她,才知道她毕业后没去成英国,又准备了一年才被澳洲的学校录取。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快完成学位了。”
曾经无比亲密的爱人,她的过往,却是从另一个人的口中听到的,何胜男不是不难受。抿了一口已经快凉掉的咖啡,她仍是无法平静下来。时光再变迁,事关艾琪,她终究是无法平静的。
“后来呢?”她问。
方函笑了,“你还真是打算在我这儿知道全部啊?后来很简单,她爸出事儿了,她的学习没法继续下去了。再后来,她嫁给了路峰,就这么简单。”
“她爸……出事儿了?”何胜男挺直了脊背。
“贪.污,受.贿,败露了……去年,死在了监狱里。”
何胜男震惊了。
方函玩味地看着她:“亏你还是在s城混了这么多年的,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知道。”
何胜男被她问得无言以对。毕业之后,她每天忙成狗,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八瓣儿,一天抻成48个小时过,哪有闲工夫去了解除了工作意外的事?也就是这两年吧,她的公司业务稳定下来,她才有闲心享受生活。
原来艾琪的爸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难怪艾妈那样了……那女人专横跋扈惯了,经历这么大的事儿,不受刺激才怪。
无论如何,艾妈都激不起何胜男的同情心;她最先想到的是,艾琪那么骄傲的人,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儿,怎么受得了?难怪,难怪——
何胜男秒懂了:难怪路大伟的老婆对艾琪是那种态度。如果艾琪的爸爸还官运亨通着,路家还要靠他罩着呢,至少也得官.商勾结下,路大伟他老婆婆敢那样对她吗?
何胜男不禁埋怨自己迟钝。
然而,艾琪为什么要嫁给路峰?因为……爱吗?
这样想着,何胜男心里苦哈哈的:艾琪是什么性格的人,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艾琪不是受虐狂,也不是白莲花,抛开性别不提,艾琪不可能爱上路峰这种施虐狂。那么,她又为什么嫁给路峰?
何胜男不敢想下去了。她怕再任由思维肆虐,会拐到那个她不敢去面对的可能性:艾琪是因为舍不得衣食无忧的生活。
她惊觉面对艾琪如此凄惨的过往,她竟然还能这么有条不紊地分析起各种可能性来。以她曾经对艾琪的刻骨铭心的爱,难道此刻她不该冲出去,在第一时间找到艾琪,拉着她,把她扯出泥潭吗?
莫非,真的是时过境迁,再刻骨铭心的爱,也变得淡而又淡了?
何胜男的心底涌上了悲哀,岁月已经快把她的感性消磨殆尽,她越来越像个真正的商人了。
“据我所知,路峰很可能已经知道你们的事了。他组建了路氏旗下的咨询公司,矛头就是指向你的。你的状况,很凶险。所以,我想你需要我的帮助。我们的合作,能够挫败路峰,也能助你救艾琪于水火。”方函说。
何胜男安静听着她义正言辞的话语,半晌无言,忽然笑了,“你很好心,费了这么大的周折回国,就是为了帮助我拯救艾琪。”
这句话,何胜男用的是肯定句,然而其中的反问意味,方函却听得清清楚楚。
“如你所说,我的公司发展得很‘漂亮’,我是一个曾经登上《经理人周刊》的管理者,”何胜男盯紧方函的眼睛,“你觉得,我是那种蠢到被自己的下属玩弄于股掌还不自知的人吗?”
方函一凛,她嗅到了来自何胜男的尖锐的意味。如果说商场如战场,那么此时的何胜男无疑已经将兵刃指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