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前几天,沈佳妮觉得有点奇怪,最近,老妈精神有些恍惚,她跟她说,辰穆阳回来过一次,给她买了好多东西,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家常话,又给她洗了次脚,然后就走了。
这是以前从来就没有过的待遇。
岳琳这几天眼皮一直在跳,跳个不停,她抓着沈佳妮的手,叮嘱说,如果看见辰穆阳回来的话,就拽着他,别让他走。
被老妈这么一折腾,她也跟着心慌起来,整日整夜没能睡好觉。
毕业典礼那天,沈佳妮穿着一身学位服,和同伴们拍毕业照留念。
辰穆阳的师父,那老爷爷之前一直说要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沈佳妮给他发了贺卡过去,只要他拿着那张贺卡,就能进学校为她庆祝。
不过,那老爷爷肯定贵人多忘事,她也没指望能看见他出现。没想到,那老爷爷真的来了。
奇怪,只是一个多月没见,老爷爷的脸显得更加沧桑,手里多了根拐杖,眼袋也比之前深了许多。她和爷爷拍了几张照片,说等照片洗出来后给他寄过去,送他当留念。
老头呵呵轻笑,笑容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不一会儿,骆绍辉也来了。他还带着两个手下,许是他知道今天可以在这里撞见那老头子似得。
骆绍辉过来,简单和沈佳妮恭贺了几句后,就拖着老头子去了角落里密谈。
老太爷的表情不是很好看,骆绍辉朝他伸手想和他交握,那老头哼的一下,转身就走。
骆绍辉捏了捏空落落的手,回到沈佳妮跟前,轻轻拍了下她肩头,“以后有事,我就是你的依靠!”
沈佳妮眼皮不停的在跳。
骆绍辉欲要离开之际,沈佳妮一把抓住他手腕问,“骆先生,为什么我总有不好的预感?该不会?辰穆阳他……答应接你的案子了?”
骆绍辉轻轻点头应,“劝了那太爷好久好久,他才松口。”
沈佳妮摇头晃,“怎么可以这样!爷爷他怎么会答应你的?”
骆绍辉抓住她肩头,用那坚定的眼神看着她,“我说过的,这个国家,需要他!若不是我没法插手,不然我也不会来这里求他。”
“别人……别人都不行么?”沈佳妮红着眼问,“为什么非要他不可?”
“别人……我信不过。我把父亲的荣誉都压在了上面。这次,倘若我父亲也有参与,我也会被拖累到。这件事,他若失败了,我依然是个上将。但他若能凯旋而归,说不定,我要亲手把自己肩上的徽章,摘下来!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
沈佳妮捂着耳朵不住摇头,泪珠不知不觉间,被她挤出了一滴。
骆绍辉拍拍她肩膀,吐气说,“放心吧,他会安然无恙的回来的!我信任他!”
说完,骆绍辉哽着嗓子,转身离开。
沈佳妮红着眼睛,呆呆的站着,魂游梦离。
突然!有人大喊一句,“哇!快看!那帅哥肩头那玩意儿,是鹰吧?”
沈佳妮被惊回神,甩着学士帽的流苏,朝远处看去。
那个全身黑色劲装,带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是谁,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站在她五百米的远处,遥遥望着她。
那身装扮,是要出战的意思吗?他都要走了,他还来这儿干嘛?平日里不都是悄然无息离开的吗?
肩上的黑鹰扑腾一下飞了过来,噗嗤噗嗤落在了沈佳妮肩头。
一瞬间,沈佳妮被人围了起来。
肩头那沉甸甸的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那鹰的脚爪子,刺痛着她。
沈佳妮瞥见鹰爪上绑着的信纸,取下,展开,一看。
纸上就写了两个字。
“珍重。”
千言万语,到最后,他就只有这句话要对她说吗?
一瞬间,她泪落两旁。不行!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必须得抓住他!不能让他去冒险!
沈佳妮心慌的扒开人群,猎鹰因她动作而飞了出去。
“辰穆阳!”
她呼唤着他的名字,却怎么也寻不着他的人影。
恍恍惚惚的过了几日,她捏着手机,看看发出去的短信,一个回复也没有,心头越来越沉甸。
孟娘过来探班,拉开嗓门就抱怨,“沈佳妮,你不知道哦,那个男人脑子有多不正常!巴拉巴拉……”
孟娘说的那个男人,和辰穆阳是熟识,确切的说,辰穆阳喊他师兄。
那天,那个男人跑到孟娘饭馆里,当着一堆人的面,把银行卡直接往她手里塞,“这里是我全部的家产,密码改为你我初次见面的那天。这次我若能安然无恙的回来,你就嫁给我吧!”
“啊?”孟娘来不及开口问问题,那男人手掌一摊,制止她出声。
“如果我没法回来,这些钱你拿着,帮我好好照顾我儿子!他的学费结婚费不需要你承担,他可以自己赚,但他需要关爱。他从小没有母亲,也没能从我这儿体会什么是父爱。所以希望你能代替我,好好爱着他。”
男人说完这话,转身就走。
孟娘遥声大喊,“喂,你儿子是谁啊?我都没见过他,几岁了啊?叫啥名啊?喂!”
这个问题,估计到他死都是个迷了吧。
孟娘唠叨不已,“你说这贱胚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都不跟我说他儿子的名字,就这么消失了?像话吗?莫名其妙跑来跟我说遗言,搞得我这几天都没睡好觉!不过嘿,那混蛋银行卡里的钱倒是蛮多的,我少看了两个零都有一千万呢!他说是给我的,可总觉得花不出去呀,花着不安心。佳妮啊,你帮我找找他儿子呗,找到了,我把钱和他儿子一人一半分,这样我就花着安心了。”
沈佳妮听她唠叨了那么久,忍不住轻声问,“他是几号来找你的?”
“就是上周三嘛!”
“上周三?”也就是她毕业典礼的那天!
沈佳妮拳头一捏,揪着裙摆,心头被根针,一点点的戳刺着。
这一个月,日子十分的难熬,沈佳妮明显瘦了一大圈。老妈天天保持沉默,闷闷不乐,辰天琪也异常的乖巧,没有再和童谣玩虐狗游戏,有时候她还看见他躲在角落里唉声叹气的样子。家里古怪的沉默,持续到那天傍晚。
家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轿车里的人,不肯进屋,只是叫沈佳妮出去。
沈佳妮打着伞,出了家门口。
大门外,老头子直挺挺的站在绵绵细雨中,一只手,紧紧捏着拐杖。
沈佳妮看见他唇色苍白,心头又是一慌,她讷讷走了过去,轻声问,“爷爷,你找我有事儿?”
老头从衣兜里掏出一封白色的信封,轻声说,“这是给他父母的。”
沈佳妮接过信封,信封上写着两个字,‘敬孝’,角落里的,是辰穆阳的署名。
“这是什么?”沈佳妮抖着信封,故作不理解的问。
老头长长一吐气,“我的二十五个徒弟,剩下三个是我这生最骄傲的存在。可如今,就只剩下两个了!”
一听,沈佳妮眼眶一红,眼泪啪滴一声掉了下来。
她把信封狠狠一叠,往裤兜里一塞,看也不看。她抬眸,冷着脸问,“他人呢?”
老头摇了摇手,哽咽着说不出半个字来,转身进了车子。
驾驶位,走来一个刀疤大叔,他沉声说道,“沈小姐,辰穆阳他已经失踪了三个星期。那边那座孤岛四面环海,这次的任务没有支援,生存率实在是渺茫。他临行前交代过,如果他一个月后没有现身,就把这封信交托给他父母。”
沈佳妮摇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看见尸体,你要我承认他死了?我不信!我不信!”
“沈小姐,遗书已经交托到您手上了。再过两个月,如果还是没有他消息的话,我们就会给他做个死亡证明。到时候,你们就可以给他立个墓碑了!”
“你闭嘴!你们走!你们走远点!”沈佳妮把那刀疤大叔往车子里推,一转身,她用力抹干眼泪,绷着小脸进了屋。
屋子里,岳琳呆呆的看着她。
沈佳妮心虚一低头,二话不说上了楼。
辰穆阳他怎么可能会死?他要是真的死了?那辰家就后继无人了啊。就算辰木青醒来,他也无法为辰家传后啊。
沈佳妮压着这封遗书,就像是在肩头压着一块巨石一样。她知道自己藏不住心事,老妈肯定发现了端倪。
岳琳她虽然不追问,可是她这几天,一口饭也不吃,整个人都垮了下来,天天坐着轮椅,去大儿子身边,无声的哭泣着。
过了几日,宋思林从她家把她接了出去,说是约她吃饭。
她现在哪有什么心情吃饭啊,摆在眼前那么多山珍海味,她一点口腹之欲也没有。
宋思林沉沉的看着她,不知道吐了多少口闷气,“佳妮,你都瘦了三圈了,你还要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才肯罢休?”
沈佳妮把头一低,咬着牙齿不肯落泪的样子,看得他心头又是一阵揪疼。
宋思林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黑盒子,递给她。
沈佳妮一愣,“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吧!”
沈佳妮打开黑盒子,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枚钻戒,奇怪的是,钻戒上,还窜着一条项链。这戒指,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等等!
辰穆阳脖子上不就是挂着这玩意儿的么?
“这东西是辰穆阳的?”沈佳妮惊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