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越来越高,隐隐的红色成了金红的光辉。山壁变得晶莹剔透,描绘着瑰丽的纹理。
“好像当年的漆吴山。”常仪叹息。当年,她懵懵懂懂,在黑暗中,追寻着那一点光辉,走入了夜幕下的漆吴山,邂逅了一个美丽的梦。不同于当初的懵懂,她知道,尽头有什么。那是她长久以来追求的。只是……
没有来由的悲哀好像浪潮,一*用来,仿佛要将她淹没。这或许就是黑山老妖口中“无尽的悲伤”。到底发生了什么,常仪不自觉的捂住了心口,太一,你是太阳,不是悲观的小鸟啊。
长长甬道的尽头,金色光辉的中心,没有那个丰神俊朗的男子,也没有灿烂得天地为之失色的金鸟。那里,只有一块金色的石头,拳头大小,光滑圆润。
“太一,你变成蛋了吗?你从没告诉过我,你还有这功能……”不知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常仪缓缓走到那颗金色石头面前,轻轻的伸出手。
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远古的影像浮现。与心上人无奈的分离,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无数妖族的死亡,帝俊的陨落,不周山的倾倒……影像越来越快,好像万花筒,旋转着,再也看不真切,最终化作无尽的悲凉。
这是太一,是他的悲哀。这不是太一,不是他的遗骨,不是他的精神。都说人有七情六欲,成了神仙也不能完全摒弃。这是七情中的哀,东皇太一的悲哀。
轻轻抹去滑落的泪,常仪轻声说:“太一,我带你回家。”
——这种一靠近就不自觉流泪的蛋,要怎么揣走呢?有了!
——嫦娥仙子的暖手炉有“芯”了,它回响了,它终于成铃铛了!
黑山老妖坐在山洞口,他的脸一半在阳光下,一半隐在黑暗中。那张脸已经苍老,干巴巴的,没有生气,好像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常仪缓缓走到他身前,以本来模样。
黑山老妖没发现山洞中走出来的人已经变了样子。他的眼珠子浑浊,看不清事物。
“放过树妖吧。我对他失望。那其实是我的错误。”黑山老妖的声音缓慢,苍老,“他曾是快乐的树妖。我欣喜于他的快乐,将他带回黑山,护佑他成长,也将他拖入悲哀绝望的深渊。他不再是我欣喜的模样……毕竟是我的错误……”
细小的裂纹爬上黑山老妖的脸颊。那张苍老的脸寸寸龟裂,继而风化成沙土。
“他会得到公正的审判,包括他手下那些女鬼。无论原因是什么,因果只能自己背负。”常仪说。
逐渐风化的大脑已经无力思考,黑山老妖无暇去想为什么不速之客的声音怎么变了。风化的速度越来越快,他已经撑不起黑漆漆的斗篷。
“这就是结局了……”黑山老妖用最后的声音叹息。
“如果不是你看守着他,这里会成为地狱。”常仪说,“这不是你的结局。”
碎裂的声音格外清晰,黑色的斗篷落在地上,一个有着淡淡光辉的灵魂飞向天际。
脱胎换骨,白日飞升!
这才是黑山老妖的结局。
把“哀”放进东皇钟,不再被他影响,常仪很快收拾心情,摇身一变,再次成为那个英俊潇洒的斯文败类。
她沿着来路,慢悠悠的走回去。
树妖姥姥倾倒的躯体旁,小蝶神色复杂站在那里。她是鬼身,阳光将她虚幻的身体打穿。她恍若未觉。
“你在想什么?这是你想要的吗?”常仪走到她身后,为她撑起一把纸伞,问道。伞是变出来的?不,美丽爱装逼的嫦娥仙子怎么会没有这种道具呢?
“她怎么了?”小蝶转身,从常仪手中接过伞柄,问道。
“受伤了,要休息很久才能复原。”常仪答道。
“黑山老妖呢?”小蝶又问道。
常仪沉默了一会儿,说:“他走了。”
“是吗?”小蝶柔柔的看着常仪,“你呢?你要留在这里吗?”
“不。”常仪说。
“那么,”小蝶忽然展露艳冶笑颜,“我是新的黑山之主!”
“享受这主宰命运的时刻吧。”常仪微微颔首,意味深长的说。放任厉鬼害人?不,她打算回头就给地府去信,告诉他们,黑山有鬼魂占山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