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绮罗。”陈平道,“薛太医可听过?”
“什么玩意?”薛易摇头,“这名字都要妖里妖气的,恐怕来头不小,还是等老夫回太医院再说。”
陈平抿唇,拿不定主意的看了一眼赵嵩。
赵嵩摆摆手,陈平这才点头送了薛易出去。赵嵩心想着,既然薛易连“绮罗”是何物都不知情,那么剩下的只有温故和赵无忧能治好他了。
没想到啊,自己算计了天下一辈子,最后竟然被皇帝算计了。这西域之物恐怕也只有宫里才有,皇帝是宫里的主人,但凡贡品都只会往宫里送,所以皇帝是最有可能接触到西域之物的人。
“皇帝!”赵嵩冷笑,“还真是不遗余力的要杀人呢!”
“相爷?”陈平回来,“那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赵嵩眯起危险的眸子,“去把李齐南带来。”
陈平点点头,“卑职马上去,不过这会身为院的李太医应该在宫里,卑职是否要等到宫门下钥再去把人带来,免得惊动了皇上?”
“随你!”赵嵩已经不想过多计较李齐南的事情,心里有了答案,这李齐南不过是个棋子罢了。要杀李齐南,也只是出出气而已,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
皇帝是不可能把解药交给李齐南的,所以李齐南就算来了相府也没什么大用,最多是给个真相罢了!
无力的靠在软榻上,赵嵩平生头一回泛起了绝望,一种对死亡的恐惧。这些日子,夜夜都梦到死去的那些人回来找他,梦到最多的是那一场改变他命运的梨花烟雨。
如果没有那场梨花雨,这一切也许都不会变成这般模样吧!梨花雨,贪心自私的开始,也是他跟自己妻杨瑾之貌合神离的开始。
梨花烟雨虽然美,却也充满了血腥滋味。
红白相间,真当惹人醉。
听风楼里听风雨,梨花烟雨惹谁怜?
赵无忧负手而立,白衣胜雪,仰头望着那绿莹莹的嫩叶,“还没好好看一看,却都谢尽了。”
“明年还有。”温故道,“你为何这般喜欢梨花呢?这素白的梨花没有多少颜色,不如桃花娇艳,也没有傲霜枝头的清冷孤傲。”
她低头一笑,然后眸色微恙的盯着温故,“爹想不想知道一个故事,这故事还是后来我想起来的,却一直都不敢告诉爹。”
温故顿了顿,“什么故事?”
“有关于梨花烟雨的故事。”赵无忧笑得凄美。
温故面色微白,当即道,“等下次吧!”许是父女连心,他已然猜到她想说什么,是故连一个字都不敢听,匆匆背过身去疾步离开。
瞧着温故急急忙忙离去的背影,赵无忧极是无奈的笑了笑。他终是没有勇气再去听过往的那段惨烈,现实太残忍终不是他所能承担得了。
轻叹一声,赵无忧静静的站在那里,唇角的笑渐渐淡去。很多事情只该存在她一个人的记忆里,消失在时间的尽处。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
负手而立,白衣蹁跹。
成竹在胸,满腹算计。
赵无忧亲自上了折子,并且回了一趟六部衙门。赵嵩那头会有什么动静,她早就猜到,是以也不着急。李齐南已经死在了出宫的路上,所以绝对不会出现在丞相府,也不会再乱嚼舌根。
而太医院那些太医不知内情,只知这李齐南吩咐过,莫要对丞相之病过多猜疑,无论探出什么异常都只说是风寒所致的心神不宁之症。
一个太医院的院,却敢对太医们下达这样的意思,可想而知这李齐南的背后那人,摆明了不想治好赵嵩的病。非但不想治好,恐怕还有乐于见成之意。
院的背后是谁,就不必费猜疑了。
摄政王已经成了丧家犬,东厂没有动静,赵无忧当时领兵出京未归,剩下的……
这消息对于赵嵩而言,无疑是打击性的,当天夜里赵嵩的病更加重了一些,说是后半夜高烧不退,不断的癫说胡话。
赵嵩这副模样自然也没办法再继续担任丞相之位,见着赵无忧上了折子,皇帝犹豫犹豫再三,也不知这赵无忧具体是什么意思。
小德子道,“皇上,这大概是丞相大人的意思吧?”
皇帝一想,也对。
赵嵩自知不起,所以要让赵无忧保全赵家满门荣耀,保全赵家九族不灭。
深吸一口气,皇帝冷哼两声,“这老狐狸倒是算计得紧,连自己死后之事都给盘算到了,若是长此以往那还得了?好在他命不久矣,否则朕这朝纲还不知要何时才能皇权归一。”
小德子行了礼,“皇上所言极是,那这赵大人的折子,皇上是许还是不许呢?”
这倒是个问题,皇帝想了想便道,“许与不许还得看赵无忧自己的意思!朕修书一封,你且悄悄递给她,朕要知道她到底答不答应,到底有何盘算。”
“皇上,若是丞相大人故去,皇上此番怕是有些着急。”小德子忙道。
皇帝顿了顿,若真当如此,怕是赵无忧还得守孝。可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似乎也不能强迫赵无忧答应。思来想去,怎么都想不到个折中的法子。
“皇上,不如奴才亲自把书信递出去,若是赵大人点了头,皇上便耐心等等便是。赵家若是没了丞相大人,自然是树倒猢狲散,来日皇上找个由头给撒出去便是。”小德子出了个主意。
“不行!”皇帝起身,面带怒色,“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昔日她母亲故去,她便要守孝三年,如今再来三年,那朕何时才能圆了这相思之情?”
小德子扑通就跪在了地上,当即甩了自己一个耳光,“奴才该死,奴才出的馊主意,请皇上恕罪。”
皇帝心想着绝对不能等她守孝三年,那么事到如今只有一个法子了……转身行至御案前,挽袖执笔便写了一封信和一道圣旨。
小德子悄悄抬头去看皇帝的脸色,皇帝似乎是格外的兴奋与激动,心高高悬起,想着:这道圣旨只怕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