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上登门,莫不是萧小姐要为料子之事登门致歉。若是为此,萧小姐大可不必,苏绣三坊从今日起便与萧家断了一切往来,你萧家上的生意往后再也别入三坊,便是萧小姐这一番歉,三坊也担不起。”
萧楚愔这一番歉,连依依不受,他可是个傲慢的主,若是受了萧楚愔这番歉,岂不是意味着原谅了萧家这番辱折。以劣布羞辱,这是对于整个苏绣三坊的羞辱,连依依如何能原谅。
萧楚愔递帖亲上,不只是方才那一位绣娘误以为萧楚愔想要登门致歉,连依依也是如此。便是因着心中一直这样觉着,故而当听见萧楚愔笑应“并非致歉而是上三坊取萧家之物”时,连依依的面上直接露了奇迷。当是备感疑惑,连依依当即问道。
“萧小姐今日上三坊不是为了赔罪,而是为了来取萧家放于三坊之物。”
“正是。”
“笑话,我苏绣三坊是何之处,还会贪苛了萧家之物,需要萧大小姐亲自上坊来讨取?”
“纵是连东家不信,可我萧家却有要紧之物在三坊,而且这要紧之物,便是楚愔方才所说的误会。”
萧楚愔的误会,指的当是那一批料子中的残劣品,可如今听她道言又好像是落于三坊之中何样要紧之物。这萧楚愔的话,就跟哑谜似得,叫人越听越是觉着奇迷。当下连依依那儿也是愈发觉着不解,眉心也因不解拧了蹙,连依依问道。
“所以萧大小姐今日上三坊,究竟要做什么,又到底想取何物?”
“这便得询了我家四弟了。”
连依依的疑询,萧楚愔没有立答,而是扭过头朝着萧楚瑞看去。本因长姐与连依依言谈,萧家四少是怎么听怎么觉着无趣,这当口正坐在那儿面镇神游,一副随时都可能软塌下去的无聊样。谁曾想人才刚刚游转九重寻思着离开之后要怎样答谢三坊东家对于长姐的另眼厚待时,长姐那一番突然的点名指姓险着惊到萧楚瑞。
好在萧家四少素来人混,想要惊了他的魂也不是一件简单之事,当即立即回了神,随后对上长姐那瞥扫过来的眼色,萧家四少那一双屡转坏思的眼眸已是滴溜转了数圈。快速转了心思,而后起身朝着连依依作了揖,萧楚瑞笑着说道。
“连东家,我家长姐方才口中所言的要紧之物以及误会之事,事实上全都源于楚瑞。楚瑞在此先向连东家陪个不是,还望连东家大人不记小人过,莫因了一场误会坏了两家的生意。”
从这萧家几位姐弟踏入三坊到现在,他们的真正来意究竟为何,连依依是越听越是叫人搅得糊涂。萧楚愔那儿的话还没理清个头绪,萧家四少这儿又站出来一番先着赔礼。
越是搅,事情越是疑乱,以至于连依依这当口也顾不得萧家的辱折。这三坊的东家眼下就只想弄清这萧家来此,到底想做什么。
眉心已是锁蹙,面上早露恼迷,便是怎么都理不明他们究竟再打何方的哑谜后,连依依只得开口再问。这询问的话刚才落下,萧楚愔接口说道。
“连东家,萧家今日上三坊所讨之物,事实上便是那日混入料子中送入三坊的几匹布。而这几匹布本是家弟之物,因家中小厮自作主张,也没问清个大概,便放入库房混着一道送入三坊,故而楚愔才说此事内有误会。”
“萧大小姐的意思是,那几匹劣质布料是萧四公子之物,却因小厮没个眼界,一并送来三坊?萧大小姐这话,到是叫人觉着有些好笑了,堂堂萧家四少爷,京都四家之首的萧家少爷,怎会用得上那等粗劣的布料。便是那布料真是萧四少爷之物,莫不是萧家的小厮如此不长眼,连着你家少爷的东西也敢随便碰了不成?”
那样粗劣的布料,说是萧楚瑞之物,实在可笑,连依依如何肯信。
只是连依依到底信不信,并不打紧,打紧的是萧楚愔如何让他信了。便是这话落后,人因这等谬言再起恼意,萧楚愔已是笑着接道。
“这事听着,的确好笑,不过再如何好笑的事,有时也是真的。的确,那几匹布对于三坊而言,便是寻常稍微有些眼界的,皆是瞧不上眼的。可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一等一的极物,便是千金,恐也断寻不得。”
“千金也不得寻,萧大小姐是想跟我说,那几匹破布,散了千金也得不到。”
“正是。”笑得依旧坦荡,而这笑坦荡开的颜,让连依依直接哼之鄙讽,说道:“萧大小姐,我三坊虽不如你萧大小姐见多识广,不过识布辨布的本事还是有的。便是那几匹劣糙之物,萧大小姐说它们不止价值千金,大小姐可在打趣?”
“便是布料,的确不值这个价,就是一匹十来文,想来也没几人乐着瞧。不过连东家,这有的时候一样东西究竟值多少价,又是否值这个价,并非因这物本身,而是因这物,究竟出自谁的手。”
幽幽的一句话,说得不慎上心,可是每一个字却如落于地面的珠盘一般,在连依依的心底击起一声一声的荡。
那声声入荡的话,叫连依依的眉心蹙紧至了极点,连依依也是个有见地的,平素见过的世面也不少。饶是萧楚愔这话没有挑得太明,在这话落后,他也明了那几匹瞧不上眼的布,或许并非心中所思那鄙劣俗物。
当下人已屏了气,气游跟着浅了,便是气息压浅之后,连依依询道。
“敢问萧大小姐,那几匹布,究竟出自何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