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没什么是永久不可消的痛不欲生,也没有什么是一辈子都跨不过去的横沟。若是心里头真的难受,那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场,让眼泪随着一切痛悲全部淌流出来,痛痛快快的宣泄一番。
这么多年来,萧楚愔一直都是这样熬过的,所以她也希望三弟能痛快哭上一场。将这心里头的恨悲全数泄宣出来,痛泄而出,然后再捡起那一颗不曾给予旁人如今掏出却叫人无情践踏的心,继续傲情活于人世。
伤悲这种东西,就如蓄水池里的潮河,暴雨连连,却因挡阻涌冲不下,只能一直被聚集在心口那处小小的方寸之所。而如今,萧楚愔这一番喃轻的言语,对于楚恒而言仿佛那瞬替他卸了压积在心内挡阻潮悲的阻碍。
阻碍卸掉,伤痛直接涌袭而出,泪水再也管控不住,竟是顺着面颊缓淌而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可若是伤真的到了根处,这一份泪也是当流的。一滴接着一滴落滑而下,当泪珠顺着面颊滚滑,萧楚愔上了前,将三弟拥入怀中,无声宽慰。
泪水终于滚淌,积蓄多日的伤痛也顺着泪全数涌出,这样践作多日,楚恒的身子早就累积倦疲。如今一番泄伤,一番泪淌,加之刚刚又叫萧楚愔灌了那样多的酒,此刻一并而上,竟也是累得睡着了。
人睡了,也静了,瞧着楚恒那面染倦疲神情怠倦的模样,萧楚愔只能无奈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轻声唤了屋外的萧寿和厢竹。小心将怀中已是入了眠的三少爷交付到萧寿手中,萧楚愔这才软瘫在椅子上,晃摇着劲上袭头的大脑。
不擅饮酒的身子,果然不能强撑,刚刚是凭着一口气支撑着劲袭而上的眩晕。可如今楚恒安静下来,心里头的这一根弦松了,这上头的酒劲开始在体内发作。
烧烧而起的烈烧感,以及渐渐露显的晕眩,叫萧楚愔再也无法逞强,只能坐在那儿暂缓短歇。看着萧寿和厢竹手忙脚乱伺候着睡过去的三少爷,越坐越是觉着屋内烧闷的萧楚愔,当即撑身而起,朝着屋外行去。
现在的她酒劲已是上头,必须上外面吹风散散酒气,莫不然这一头的晕眩,着实难受得紧。
大小姐准备离屋,厢竹自然随身伺候,只是如今只觉浑身不舒爽的萧楚愔却不希望有人上前打搅自己。挥了手示意厢竹留下这儿服侍三少爷,萧楚愔这才扶撑着墙,步步离行。
入夜的风,终归还是透着几分凉的,故而人才刚从屋内行出,叫外头的凉风扑了一脸,萧楚愔这一身的酒劲也散了些许。还是头晕眼眩,不过还好,至少道还是能走得直的。
扶着头,顺着路石晃步前行,因着酒后一阵接着一阵涌袭而上的酒劲,这脚下一个没留神,萧楚愔竟叫石路绊了个正着。因遭挡绊,身子直接朝着前头摔去,就在萧楚愔觉着这紧接的重摔可能直接将自个的理性从缠酒中拉回时。
下一刻,却是坠入一个温厚的怀抱。
结结实实叫人抱了个紧,因为没料想有人会在这当口出现,故而这结实的一抱反而惊散了萧楚愔不少酒劲。心猛然一震,人也醒了不少,待那护了自个的人搀扶着自己站正了身,萧楚愔这才瞧见那双柔温带忧的双眸。
眸眼当中闪溢着关忧,在扶正萧楚愔确定她不会再跌了摔,叶知秋这才松手礼退道了一句“唐突”,而后才出声询道:“萧大小姐,这是饮酒了。”
身上极浓的酒味,以及那面上的飞坨和眼眯的双眼,却是一副酒后迷晕样。本来风吹吹停停,酒劲也退退散散,如今叫叶知秋这突然的一现一扶,倒也清缓了不少。故而闻了叶知秋那担凝的问询,萧楚愔抬起手轻轻揉了有些迷晕的头,说道。
“是啊,刚从楚恒那处出来。”
萧家三少如今是个怎的情况,暂居在萧府的叶知秋自是清晓,也知萧楚恒这般全因自己。故而见着这酒劲上涌而显头裂的萧家家主,叶知秋忍不得为了素仙仙之事致了歉。
他虽是好心,不过三少之事也却是因他,为此,叶知秋心里头很是欠亏。倒是萧楚愔,人虽醉得难受,不过这脑子还算明清,故而闻了叶知秋的歉致,萧楚愔晃摇着头说道。
“此事怪不得叶公子,若要楚愔说,还得亏得叶公子揭穿,莫不然继续留着那人住在萧家。且不说只会陷得楚恒越陷越深,对于整个萧家而言指不定还是一场天大的灾难和麻烦。叶公子此次,对于萧家而言乃是救搭,楚愔感谢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了叶公子,至于楚恒那儿……”
提到三弟,萧楚愔这脑子便开始胀痛,二十年的女儿红,对于不善饮酒的萧家大小姐来说,果然是后劲要命。皱着眉,眉心拧锁,手拳捶了数下,萧楚愔续道。
“至于我家三弟,情网是他自己陷的,这一事叶公子更无须怪了自己。”
一切皆是萧楚恒自行,如何能将这一份过错挂在叶知秋身上。话是说着,人也不知为何越来越难受,实在撑不得的萧楚愔只能道了声歉,便要朝着自个的院落离去。谁知这才刚颠走几步,竟因脚下发虚整个人再度现了软。
再度软身,叶知秋赶忙再次扶住,这人才刚刚扶住,还没切询身子何处不妥,萧楚愔竟因挡不住酒劲,直接吐在叶知秋身上。
黄汤混杂着秽物一并吐出,也是这突的呕吐彻底发了酒劲,顺冲上头,萧楚愔也直接睡晕过去。
明明不行,却要硬撑,这萧家的当家家主,实在叫人不知如何声叹。就这样看着睡晕在自个怀中的萧楚愔,叶知秋凝眸端看,半晌之后才从怀里取出一粒药丸喂入萧楚愔口中,随后将人打横抱起,将其送入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