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白素素抬起了手，四周便鸦雀无声了。

白素素说，我让你送她最后一程，但，这件事儿是红馆做错了，我要你在她的遗体前磕头认错。你要是肯认错，那么你就可以来，你要是不肯认错，那么你就不要来了。这么多个姐妹看着你，心情不会特别好的。

我点了点头，然后说，好，我磕头认错。

白素素说，既然这样，那么你来吧，我会通知你地点的。还有，红馆是我们的娘家，所有人都是从红馆出来的。尤其是白洁，所有人都知道她对红馆的感情，这一次也是因为被红馆赶出来，她才走上绝路的。所以我还要红馆关门一周，等到白洁过了头七，你们才可以开门营业。这也算是红馆为白洁哀悼了，我想红馆如果有灵魂的话，肯定也是这种想法。如果你答应，七天过后我们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如果你不答应，我也不会让你红馆在这七天开门营业的。

我点了点头说，好，我答应。

白素素转过头说，她毕竟是妹妹的女儿，红姨也是横死，当年这个丫头也吃了不少苦。这一次道歉也算是有诚意，你们觉得呢？红馆是我们的娘家，红馆出了事儿，我们也不会好受的。所以要不然把小弟们都抽出来吧。

那些个姨娘相互看了看，点了点头。

白素素说，行了，你可以走了，到时候我们会通知你的。

说完走过来拉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推出了公安局的大院，然后她小声说，快点走吧，她们现在很冲动，别招惹她们。

我还真的没有想到白素素此时此刻还会向着我，低声说了一句谢谢，又回头看了看雪宝儿，她对我眨了眨眼，我还需要她在这里代替我处理白洁的身后事，眼神交流了一下，跟梦瑶走了出去。

其实无论是磕头认错还是红馆关门祭奠白洁的头七，这都不算是过分的要求，甚至可以说这个要求还是给红馆留了面子。

死者为大，我逼死了一个在红馆二十多年的长辈，更是让那些个姨娘对红馆这个娘家的象征失去了。

你要知道白洁的象征意义大于她真正的能力。

做我们这行的女人，做着做着，便什么亲情都没了。这些个姨娘做了二三十年，其实早就没有了娘家了。红馆有白洁在，所有人都把红馆看成自己的娘家，就算不回家看看，但是这种温暖还是在的。

但是现在白洁死了，还是被红馆的主人亲自逼死的，那一幕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那么多人口口相传，谁也知道不是假的。

那么在这之后，红馆已经不再是她们的娘家，跟所有的场子没有了任何分别。

她们如此的愤怒，不光是因为我逼死了白洁，更是因为我毁了她们最后的家。

可是我知道自己错了，却不知道为什么会犯了这个错。

我在车上哭了很久，一直哭到红馆的门口。

红馆的门口摆满了鲜花，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铁盆里面还有着火，不停地有女人过来在里面放上几片纸。这些个女人不再是姨娘，可白洁在这个行业中做了这么久，红馆又是女人最多的场子，所以她照顾的女人有无数。

我在那里没有动，看着那些个菊花，看着那些个花圈，看着火盆中的黄纸。

看着那随风飘散的灰烬，我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我在这个夜晚的地位跟号召力。

白洁死了，而我将女王的权杖交给了白素素，我在这个夜晚不再是女王，也不会再有之前的号召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