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就是这道理了。痴儿,你却看那边是什么!“
对尊使的失态表现,老实和尚再次淡淡一笑,抬手指向了她背后的树林深处。
尊使下意识的转身看去。
张三几个人也看去--树林中除了轻微的沙沙下雨声,黑漆漆一片,根本没有任何东西,他们心中冷笑,正要说老实和尚就会装神弄鬼时,尊使却忽然尖叫一声:“啊,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尊使的声音,尖锐中带着极大的惶恐,就仿佛你在半夜醒来,发现被窝里忽然多了个骷髅那样吓人。
她看到了什么?
就在张三李四神经猛地绷紧时,驱魔使却举起了笛子,猛地鼓力一吹!
此前驱魔使吹出的笛音,听起来很是尖细,就像一个厉鬼被铁门夹住,狠狠的挤压从骨子里发出的声音那样,让人听后会觉得不寒而栗。
但现在驱魔使吹出的笛声,却像传说中能普照人间的佛光那样,祥和,庄严,肃穆,带着阳春白雪般的温暖,竟然让人仿佛身处阳光下的草坪上,全身舒泰。
甚者那万千条毒蛇,都懒洋洋的伏在了草丛中,盘起了身子一动不动。
激动的尊使,也很快就镇定了下来,长长的松了口气,她刚才看到的那些残肢破碎的厉鬼,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只看到轻柔的暖风佛过树梢。
而老实和尚,微微闭合的双眼则猛地张开,眼里闪出惊诧、钦佩的光芒,但随即就恢复了自然,缓声道:“不愧是贪狼驱魔使,这手让人心神安定的功夫,算得上是出神入化了。”
“这是驱魔咒。”
驱魔使说话了,声音很柔和:“老实和尚,依你的身份,用这种扰乱人心神的低级手段来恐吓别人,不嫌有失了身份么?”
老实和尚冷冷的回答:“老衲只是一个守墓人,哪有什么身份?”
驱魔使咯咯一声轻笑,刚才庄严肃穆的气氛一扫而光,充斥着明显的浪荡:“咯咯,老实和尚,你这样说可就算自污了。想当年,你乃安归教三大宫主之一的中宫宫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号令下会有千百人被你驱使,前仆后继。”
驱魔使说着,缓缓走出了树林:“在安归教中,也唯有你这个中宫宫主才能做到这些,就算是安归王,也不行。老实和尚,我很纳闷,刚才在你用心法霍乱尊使心神时,不知你自己有没有想到过汉德勒森林?在汉德勒森林,可是有一千三百多名安归教的部下,因为你的错误指令战死。”
说着,驱魔使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呔!说起来,你这老秃驴才世间最大的凶手!一千三百条活生生的生命,就因为你的错误指令殒命汉德勒,难道你晚上就不怕那些冤魂来索命吗?”
“阿弥陀佛!”
老实和尚高喧了一声佛号,身子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呼吸也明显加重,好像肩膀上压下来一座大山那样,让他无法承受,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
在此之前,老实和尚一直是喊‘无量天尊’的,但现在他却高喧‘阿弥陀佛’,这不是口误,也不是故意的,而是一种本能。
驱魔使,用他对付尊使的手段,用在了他身上,使他猛地想到了汉德勒森林一战。
驱魔使没有说错,去年的汉德勒森林一战,一千三百多名狂热分子,算得上是安归教中宫能拿得出来的所有人手了,却在最后一个晚上,全军覆没。
那么多人全军覆没,与老实和尚的指挥有着相当干系,昔日如果他在场坐镇的话,绝不会发生那种惨烈的一幕。
但当时胜券在握的他,却和孙天扬去了蒙戈尔,在那儿静候好消息--所以说,那一千三百多手下的覆没,老实和尚负有全部责任。
刚得到那个消息时,老实和尚震惊愤怒也好,心疼害怕也罢,但他却没有愧疚: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做大事,那些人都死了又有什么干系?
但当他后来到了白云观,被守墓老道士点拨开后,才知道他是多么的罪恶深重!
如果不是老道士临死前,要求他做下一任的守墓人,老实和尚恐怕早就自杀谢罪了……良心、人性回归的人,都无法忍受曾经犯下的大罪。
今晚被驱魔使反过来扰乱心神后,老实和尚顿时就想到了那一战,死去的那些人,额头冷汗淋漓而下,高喧了一声佛号后,双掌合十垂下了头,只觉得万籁俱灰,生念消失。
明确感受到老实和尚的气质变化后,驱魔使眼里闪过一抹得意,森声道:“老和尚,现在你还有必要坚持什么吗?也该交出那本经书,去你该去的地方了!”
“去我该去的地方?”
老实和尚愣怔了一下,缓缓抬头喃喃说道:“不错,不错,是该去我该去的地方了,多谢施主点拨。至于那本经书,就在文昌……”
他刚说到这儿,猛地听到罗公塔那边,忽然传来一声犹如黄钟大吕般的断喝:“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