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翎将南笙带出了别墅,没和任何人打招呼,没叫司机,没带仆人,车子疾驰在夜色中空旷的山路上。
南笙默默的将视线从他的脸上收回来,她不知道容翎怎么了,这么急匆匆的跑出来,是和穆简吵架了吗。
可心里,还隐隐觉得和自己有关。
车内的空气很安静。
过了一会。
“老婆,和我说说话吧。”
容翎放在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最后伸出一手握起了南笙的手。
十指交叉,男人温热的手心还有层薄薄的汗。
“好好开车。”
南笙笑着叮嘱他一声。
“呵呵,为什么不问我要去哪?”
容翎斜目扫她一眼,捏了捏她的手背,听话的将手收了回来。
南笙靠在那调动了一下坐姿,开着玩笑的说,“你带我去哪都行,把我卖了我也给你数钱。”
“…”
容翎好笑。
颇有点意味深长的说:“我倒是想卖了你。”
可他怎么舍得。
只要想想她会离开,他的心就像被割裂般的疼,对她,他怎么会放手。
不过,容翎自认为自己伪装的很好,起码他不想在南笙的面前表现出什么不该有的情绪。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路还有很远。
见南笙有些疲惫,容翎低声说:“老婆,如果累了就睡一会吧。”
“还好。”
南笙手里罢弄着一个抱枕,目光时不时的飘向容翎。
或许是恋人相处久了,多少都会有一些心灵感应,容翎即使伪装的很好,可她还是能感觉出他有一种压抑的心事。
容翎勾唇笑笑。
手指落在屏幕上轻按了一个按钮,安静的空间里缓缓的流泻出一首好听的歌曲。
南笙知道这首歌,是一个当红组合唱的。
男主唱有点低厚的声音响起。
如果我们不曾相遇
我会是在哪里
如果我们不曾相遇
你又会在哪里
每秒都活着没秒都死去
每秒都问着自己
那一天
那一刻
那个场景
你出现在我生命里
从此后从人生重新定义
从我故事苏醒
晒伤的脱皮意外的雪景
与你相依的四季
…
她与容翎相遇在夏天,相爱在冬天,如今的北城已经是春天,这么想想,倒是和这首歌的境意很像。
莫名的有种感触。
不知过了多久,眼皮很沉的时候,这首歌还在放着。
意识模糊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那几天,在秦县,在那个黑不见天日的泥土里,容翎在她耳边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早知爱你的生命会这么短,那我宁愿在相遇的那天,就紧抓不放。”
可她,不这么想。
若是她注定无法陪容翎走到最后,那么她宁愿他们不要相遇。
没有遇见。
就不会就离别。
同样,也不会有痛苦。
其实就算容翎不说,以南笙敏感的性子也感觉到了,他看她的目光带着深深的疼惜与眷恋,那是隐藏不掉的。
南笙是有感觉的,何况她的身体她更了解,只不过,她宁愿装傻。
开了有五六个小时的车程,容翎将车子停下的时候,天还没有亮。
南笙睡着了。
容翎从后座拿过来一个毯子为她盖上,调了调座椅,又将车子里的换气打开。
老婆,留在车里等我。
留下一张字条,容翎推门离去。
南笙睡的并不实,容翎走开不久,她就醒了,南笙揉揉有点发沉的眼睛,坐了起来。
座椅被放平了,身上还有一张毯子,南笙环顾了一周,除了一张字条,并没有发现容翎。
将字条收在口袋里,南笙穿好衣服,推门走了下去,一股冷风吹过来,南笙打了一个冷颤,将帽子扣在头上。
这个时候天还没有亮,抬眼望去,天际还挂着几颗明亮的星辰。
这里像是一处山脚下。
前面有一条荒瘠的小路。
容翎去哪了,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南笙皱皱眉,没有害怕,抬脚顺着前面的小路走过去。
并没有看见容翎的身影,可是她直觉容翎应该就在这。
这会的时间大概凌晨四五点钟,天色朦胧,南笙走了一会,便停住了脚,只见荒草从中,有一块巨石挡住了去路。
上面乌压压的写着几个凌乱的字。
南笙擦了擦额上的薄汗,翻出手机照了一下。
看清上面乱糟糟的痕迹时,南笙倒吸一口凉气。
山人独居,总免不了凡事纷争,若有事相求者,必三跪九叩,步步真诚,否,生死两不干。
这是什么东西?
荒山野岭的,三拜九叩?
看这字迹潦草,杂乱无章,说是疯子写的也不为过。
南笙仰头往上看,只见陡峭的山峰上,似乎真的坐落着一个小房子,有微弱的灯火。
这,不会就是容翎说的道观?
南笙脑中有什么东西迅速的划过,她抬腿就朝山上跑去。
这个山很陡,道路很滑,连阶梯陡没有,都是大小不一的尖石,连走都费劲,何况三拜九叩。
。
南笙走了一会,突然绊了一跤,她抓住身侧的一只枯草,这么抬眸一望,蓦然的发现,山顶,有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的走着,迷朦胧在这破碎的夜空中,衣着有些凌乱,动作很艰难。
南笙捂着唇,不可置信的吼了一声:“容翎!”
“容翎!你在做什么!”
“容翎!你疯了吗!”
这是什么鬼地方!
为什么真的三拜九叩!
有什么能值得你三拜九叩!
“容翎,你回来!”
南笙已经说不出心里的有多着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可对方就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样!
顾不上膝盖上的疼痛,南笙此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他带回来!
不,这不是容翎能做的。
他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那么尊贵的一个人,凭什么在这荒郊野岭的三拜九叩。
“你不能过去。”
南笙慌忙的没跑两部,便被人从身后拉住,脖子一痛,被人敲晕了过去。
“对不起,三少夫人。”林元从身后小心的接住南笙,朝山下走去。
不远处,新月和穆简正站在车子的两侧,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一幕。
“你做的没错,不照上面的做,没有人能达到山顶,也不可能见到他。”新月看着林元自责的目光,轻声的说了一句。
林元不做声,将南笙放回车里,默默的守在一旁。
山顶上。
与其说是道观,其实不过是几间破屋子。
正中间一个弄堂里,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正盘腿的坐在一张炕席上,屋内还燃着炉火,老人头发花白,胡子很长,他就是新月口中的云昆蓬。
也是消失在世人眼里将近二十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