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手拧了半圈,容翎叹了口气,又松开了,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听着逐渐走远的脚步声,南笙刚刚提着的心又落了下去,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在床上拱了拱,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南笙睡的很不安稳,梦里她不断的奔跑,奔跑着,一会海滩,一会沙漠,只有她一个人,她摸摸了平坦的小腹,惊慌的吼着,容翎,你在哪?
孩子呢?
孩子在吗?
过了一会,眼前一亮,只见容翎抱着一个小男孩,背对着她走着,孩子坐在他的肩膀上咯咯的笑着,好漂亮,好漂亮的小男孩。
南笙一喜,抬脚就朝他们追过去,可下一秒,他们又消失了。
“啊!”
南笙激灵的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肚子,不是平的,孩子还在。
缓了一会,南笙又趴在被子上,大口的喘着气,她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大概是今天被容翎吓到了。
南笙捂着头冷静一会,打开灯,下床倒了杯水。
大概是她这里动静有点大,南笙刚放下水杯,容翎推门走了进来,虽然穿着睡衣,可头发一点都不乱,他打量她一眼,开口说:“怎么了?”
“…”
“没事,做了个梦。”南笙说完又看看他。
“你怎么还不睡?”
容翎见她无事,没说话,抬脚又走了出去。
“…”
南笙蹙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他这是打算和她冷战下去?
若是以往,南笙不介意凑过去撒个娇,可现在,她垂眸摸摸杯沿,不想那么做。
就算她把他哄好了,他们的根本问题还是在,容翎把她抓的太紧了,连孩子的醋都吃,这是她无法理解的,以前他说这些,她都可以当做玩笑,可现在她们真的有了孩子,而且容翎在说打掉他的时候有一霎是认真的,外加她刚刚又做了那样的一个梦,她真的害怕失去。
容翎一直没有睡觉,他听着隔壁的动静,一边有些担心南笙,另一边自己又有些别扭,患得患失久了,他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给穆简打了一个电话。
A国与Y国时差大约十一个小时,穆简接电话的时候正在喝下午茶。
“我真感谢你不是这个时间发给我。”
穆简淡淡的调侃一句。
容翎看了眼时间笑了,随后又觉得纠结懊恼。
见容翎迟迟不开口,穆简皱皱眉说:“怎么了?有事?”
容翎叹口气,直接转接了视频电话,另一头,穆简果然坐在太阳底下,打着凉亭,喝着下午茶,新月在他膝盖侧按摩。
容翎顿了顿:“你将他们都赶走。”
容翎没开灯,黑乎乎的,新月凑过来看了一眼,除了模糊的人影,什么也没看到。
穆简轻笑,让她们都走开了。
“说吧,有什么难言之隐。”
容翎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我说大少爷,你不能开灯吗?见不人吗?”
穆简对视频里的一团黑无语的说。
容翎挑了下眉:“不能,南笙睡了,在隔壁。”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
穆简哦了一声,大概知道容翎为什么这个时间打给他了,应该是小两口吵架了。
不过他也没说破,等着容翎开口,这家伙傲娇的很,没准那一句不对劲就恼羞成怒了。
“闷狐狸。”
这是容翎上学时给穆简起的外号。
“嗯。”穆简喝了口茶,点头应了。
“我问你,如果新月扔下你一个人跑了,你生气吗。”
容翎有点慢有点的低的话语传过来。
穆简差点被口中刚咽下的茶水呛到。
他镇定的咽了下去,反问:“你觉得她可能扔下我吗?”
他身体原因在这呢,医生能将自己的病人撇下吗。
“…”
穆简轻笑:“容翎,我们情况不一样,你能跑能跳的,南笙跑一步,你能追两步的,外加,你把她保护的太好了,什么都不需要她操心,所以,有的时候她反而会忽略你。”
“…”
穆简不亏是穆简,几句话就戳中了容翎的心思,让他突然无言以对。
“是不是她遇到什么新奇的事了?或许遇到了一个能转移她注意力的人,忽略你了?”
穆简将茶杯放在桌子上,视线落在视频里黑乎乎的人影上,他差不多可以理解容翎的情绪,别看这家伙看着无所不能的,可以在感情上还是个幼苗,没谈过恋爱,也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他能这么在意南笙,穆简其实也挺意外的。
可就这样毫无防备的一头陷进去,注定会受一身伤。
容翎久久没说话。
“不打算说说吗?”
“没什么好说的,都被你猜到了。”
穆简低笑。
“容翎,你和南笙都需要安全感,可是你们所需要的安全感又都不一样,感情,要的不是忍耐,而是了解。”
“别讲大道理,听不懂。”容翎白他一眼。
“那你慢慢琢磨吧。”
“嗯,挂了。”
“嗯,别把自己绷太紧了,你累,人家也累。”
“知道了。”
容翎觉得很烦躁,挂了电话。
穆简说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有道理,他明白,但是不想听。
他也想放松,可他怕自己一放松,南笙又不见了。
他怎么就这样了。
想不通。
容翎,你真的疯了。
一大早,华菁将饭菜准备好,发现这俩人都没下来。
“这都几点了?”
华菁嘟囔一句,仆人将最后一道汤摆好,请示说:“夫人,需要上去叫吗?”
“不用了,我去看看。”
华菁叹了口气,抬脚朝楼上走去,昨天她就发现这小两口有点不对劲,这一宿还没和好?
刚要敲门,南笙开门走了出去:“妈?”
南笙有几次称呼华菁为母亲,被她拒绝了,让她称呼妈,说这样亲密点。
“没睡好?我正要叫你们吃饭,走吧,快下楼。”
华菁拍拍她的肩膀,南笙笑,揉揉脑袋,朝楼下走去。
“你先去,我去叫容翎,这个臭小子,多大了还赖床。”
大概在母亲的眼里,自己儿子多大都是小孩子,听华菁这掩藏不住的宠溺,南笙笑笑,觉得很羡慕。
她没有亲生母亲,所以,她想做好一个母亲,这点,容翎是不能理解她的。
南笙坐在餐桌上等他们,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她看见兰氏偷偷给南音零花钱,给她买文具,买衣服,都会羡慕,再长大一点,看到街上手牵手的一家人会羡慕,看到同学放学,有爸妈来接,也会羡慕。
没人能理解,就这些小小而正常的画面,是她无论多么渴望也得不到的。
她永远只有一个人,还要时不时防备着兰氏栽赃嫁祸,从小到大,南音闯的所有祸,都是由她来背,挣扎没有用,反抗也没有用,因为没人会介意真相是什么。
南笙很少会这样的剖析自己,过去那些回忆对她来说,除了伤害,没有其他。
所以她和容翎是不一样的,起点不一样,背景也不一样,她有自己的思想,她不可能像他想要的那样,起码,她现在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