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
因为早上和中午都是匆忙吃了几口饭,叶稣实在很饿。
他正专心吃饭,叶盛这突然一问把他问懵了,他短暂地愣了愣,急忙把嘴里的食物吞咽下去,却不小心被呛到,捂住嘴咳嗽起来。
叶盛立即给他拍背顺气,又喂他喝水,照顾得无微不至。
许令嘉注视着叶盛的一举一动,神色平静。
桌下,她的手越攥越紧。
她下午刚做过美甲,指甲上镶的碎钻嵌进掌心,有尖锐的痛感。
叶稣一口气把一杯温水全灌了下去。
叶盛拿起餐巾给他擦嘴,问:“好些了吗?”
叶稣忙不迭点头。
叶盛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觉得我什么时候结婚合适?”
叶稣刚吞吞吐吐说了个“我……”,就被叶颦笑着打断:“哥,你问错人了,稣稣还是小孩子,他懂什么啊,不如请周老先生给挑个良辰吉日,我和修文结婚的时候就是请周来先生给挑的日子。”
叶盛却不接她的话头,依旧看着叶稣,温声说:“稣稣,说话。”
叶稣抬眼扫了一圈其他人的脸色,终于开口:“我喜欢秋天。”
叶盛看向许令嘉,笑着说:“我也喜欢秋天,许小姐觉得呢?”
许令嘉莞尔一笑,说:“秋天很好啊,不冷不热。”
叶盛说:“好,既然这样,婚期就定在秋天,随后再请周老先生挑个具体的日子。”
许令嘉笑着点头:“好,我爸妈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之后,餐桌上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叶盛不说话,许令嘉和叶颦也不聊天了,许令祯更是自始至终没吭过一声。
叶稣不知道原本和谐的气氛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但也不敢说什么,只好默默吃饭。
饭后,几个服务员合力推上来一个巨大的蛋糕,十几个人一起吃都吃不完的那种。
服务员们唱了生日快乐歌,许令嘉笑着吹了蜡烛,服务员切了五块蛋糕下来,一人一块。几个人都已经吃饱饭,吃了几口便放下了,只有叶稣不愿意浪费,硬着头皮把一整块甜到发腻的蛋糕给吃完了。
生日宴到此结束。
一行人一起去取车。
许令嘉说:“,你要送纪太太回家对吗?”
叶盛淡淡地“嗯”了一声。
“纪家在城西,叶家在城东,完全两个方向。”许令嘉提议:“不如让稣稣坐我和令祯的车回去吧,我家离叶家不远,省得稣稣跟着你们绕圈子。”
叶盛看向叶稣:“你愿意吗?”
不等叶稣回话,叶颦抢先说:“哥,我可以打车回去,你不用送我。”
“不行,”叶盛说:“这么晚,打车不安全。”
叶稣说:“是啊,姐,让大哥送你回去吧,我坐许小姐的车。”
许令嘉笑着说:“那就这么定了。”
叶颦便不再说话。
叶稣跟她走在一起,见她脸色有些不好,关切地问:“姐,你不舒服吗?”
“没有,”叶颦挽上他的手臂,“刚才喝了一杯红酒,凉风一吹酒劲就上来了。”
叶稣帮她把披肩往上拉一拉:“你穿得太薄了。”
叶颦把半边身体靠在他身上,不再说话。
叶盛和许令祯一前一后把车开过来。
叶颦松开叶稣的手臂,说:“到家之后给我打个电话。”
叶稣点头:“好。”
叶颦上了叶盛的车。
叶稣和许令嘉一起上了许令祯的车。
等叶颦系好安全带,叶盛发动汽车。
叶颦觉得憋闷,抬手降下车窗。
如刀的夜风呼啸着刺进来,吹得叶颦浑身冰冷,她却固执地不愿把车窗关上。
车刚开出去不远,叶颦突然说:“停车!”
叶盛看她一眼,立即靠边停车。
车还没停稳,叶颦已经冲下来,蹲在路边哇哇直吐。
叶盛急忙跟下去,轻轻为她拍背。
叶颦把晚饭吐了个干净。
吐完了,叶盛掏出手帕要给她擦嘴,叶颦猛地打开他的手,用双手捂住了脸。
“你哭什么?”叶盛握住她的手臂,“外面冷,上车哭。”
叶颦站着不动,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指缝钻出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到底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说好了我们一家人要忘掉过去重新开始的吗?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叶盛松开握住她的手。
良久,叶颦听到他说:“颦颦,我忘不掉。”
叶颦哭出声来。
叶盛不顾她的反抗,强硬地把她凉透的身体拥进怀里,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哥哥错了,对不起……”
叶颦哭着说:“哥,求求你,去把稣稣追回来!哥!”
叶盛不说话。
叶颦绝望地捶打着他的胸膛和臂膀,哭喊:“我讨厌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我再也不相信你了!你这个骗子!”
叶盛不躲不避,任她捶打。
等她打累了,哭够了,叶盛打横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塞进车里,自己也上了车。
但他并不急着开车,而是望着车流出神。
半晌,叶盛低声说:“今天下午,在开车来餐厅的路上,稣稣问我喜欢吃什么,我说喜欢秋姨做的蟹粉豆腐和拔丝煎面,他就说要跟秋姨学会了亲手做给我吃,他还问我喜欢喝什么,喜欢做什么……我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让他知道真相,但在他说了这些话后,我突然就下定了决心,我要揭开那些掩埋在记忆里的伤疤,我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这是在害他,”叶颦痛苦地闭上眼睛,阻挡住又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那么爱他,怎么舍得害他?”叶盛轻笑了下,“颦颦,我从来不做会后悔的事,你知道的。”
叶颦说:“你太自私了。”
叶盛叹了口气,说:“从二十二岁到三十岁,整整八年,为了公司,为了你和稣稣,我片刻也不曾停歇过。现在,我只不过是想要为了自己的人生争取一次,你说什么?自私?叶颦,自私的到底是我还是你们?”
叶颦说不出话来。
叶盛接着说:“我既然敢撕开那道伤疤,我就能治愈它。我会给他最好的爱,让他忘记所有的痛。”
“可是他已经忘了,”叶颦说:“你和我,对现在的他来说,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叶盛说:“没错,他已经把我忘了,但爱是不可能被遗忘的,他对我的爱一定还沉睡在他身体里的某个地方,等着我去唤醒。颦颦,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稣稣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已经放开过他一次了,这一次我要紧紧抓住他,否则我会后悔一辈子。”
叶颦看着窗外,说:“你是大哥,是一家之主,我管不了你,但无论将来你和稣稣的关系发展到什么地步,在我叶颦的心里,叶稣永远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二更]
和两个陌生人坐在同一辆车里,叶稣多少有些不自在。
许令嘉和他一起坐在后座。
在餐厅的时候离得远,现在离得这么近,又是在密闭空间里,叶稣才发现许令嘉身上的香水味实在太浓了,刺激得他喉咙发痒,总想咳嗽。他想开窗透透气,但许令嘉只穿了一件露肩晚礼服,他只能强忍着。好在许令嘉也并不同他说话,否则他一定忍不住。
半个小时后,汽车停在了家门口。
叶稣说:“谢谢许小姐送我回来。”
许令嘉笑着说:“我是你未来的嫂子,你跟我客气什么。”
叶稣笑了笑,说:“那我就先回家了,你们路上小心,再见。”
“等一下,”许令嘉说:“我有话跟你说。”
一路上那么多时间不说,为什么非要等他到家了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