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安静下来,关云锦刚要不管不顾的向外跑,邓先生忽然拉住她,十分严厉斥责道:“你知道你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吗?你这般不爱惜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对得起倾力付出一切也要送你出来的宋锦源?他对你情深意重,担心自己跟你在一起会引来杀身之祸,宁愿一个人面对所有危险,保着你平安逃出来,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全都付之一炬,为了救你,不惜与所有人为敌,他找到我们,我们是他最后的底牌啊,就只为了救你!要是你再不好好珍惜自己和他的骨肉,难道不怕他寒心失望吗!”
关云锦大脑空白一片,满脑子什么都想不到,耳边只反复回响着邓先生的那句话,她有了宋锦源的孩子?
伸出手来摸着自己的小腹,关云锦心里升起一股绝望的感觉来。
为什么一切都那么迟呢?
她还来不及,来不及原谅宋锦源,来不及与他同生共死,他们两个人就以这种方式生离,各散天涯,刚才的她还想着,只要她还活着,谁也别想阻止她回允城,哪怕宋锦源死了,哪怕回去就会陷入陈雅风的天罗地网,她也要回去。
可是此刻轻而易举阻止她的人,却是她自己的孩子。
关云锦不恨别人,只恨自己,是她的自私,让最后与宋锦源相守的日子,也变得面目可憎,回想她所有的言谈行为,哪一样不是刀刀见血的狠招?
见关云锦此番情形,邓先生看了一眼妻子,两人将关云锦扶回房间,安顿好之后,才轻声说:“上车之前锦源知我略懂医药,便让我查看你气色,怕给你用多了迷药,对身体有伤害,我也是那时刚知道你已经怀有身孕的。锦源得知后十分高兴,他如此骄傲的人,竟然当着我和他嫂子的面哭了起来,最后抱你上车时,他吻了你的额头,低声嘱咐你,一定要等他。锦源向来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既然要你等,肯定会活着回来找你。”
关云锦枯木的眼神里顿时有了神采,抓住邓先生的胳膊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邓先生无奈只好又解释了一遍,关云锦听完竟然有些失神,不停的喃喃自语:“他会来找我的,我一定要等着他,他会说话算话的,处理完事情他就会来找我和孩子。我还没告诉他,我爱他,我不恨他了,只要他好好的在我面前,我什么都不恨了,我就恨我自己,最后的日子,还一直在跟他怄气,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你说,他会不会不原谅我?”
邓夫人摇摇头,轻声安慰道:“不会的,你就是他的命,他怎么会跟你生气?”
关云锦仿佛得到保障一般,匆忙点点头:“他一定要来,我还有许多话要对他说。”
说着眼泪便又掉了下来,哭了一会,才想起邓氏安慰她说,这样对孩子不好,关云锦擦干眼泪,不肯再掉一滴眼泪。
她已经让自己遗憾自责不已,后悔对宋锦源所有的伤害,这个孩子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她不能再伤害们共同的孩子,她必须振作起来,才有等到他的那一天。
有了孩子,关云锦忽然像变了一个人,吃饭休息都渐渐恢复正常,虽然在海上行驶十分疲惫,但关云锦总能将整个人的状态调整至最好,见她能这般,邓氏夫妇也算是安心了许多。
只是每每站在夹板上时,关云锦心里都会苍凉一片,依稀间似乎宋锦源那张绝美的脸出现眼前,伸手触及之处,却都是空虚。
他用这样惨烈的方式将她推开,只为了救她,独自一人面对所有危险,也许离开是不错的选择,但是面对敌对强大的势力,确实不是最好的办法,后顾之忧总是难免。
宋锦源丝毫没有给关云锦机会选择,他从来这么霸道,她所有的人生轨迹,被他强行的扭转,顺着他的安排,走到今天,他仍是那么专有,决定了,就去做,而关云锦,却只能被动的接受。这一次,关云锦真的想让宋锦源等下她,不管什么都一起面对。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了机会。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关云锦一定不会那么冷漠的对他,会万分珍惜在一起的最后时光。可惜,世事从来不由人。
她如何不知道,宋锦源信里只字不提两人之间的情爱,只让关云锦一人走好,何必提最后那句千言万语抵不过的忘了他,想必已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并未奢望能够活着来找关云锦,邓氏那一番话,多半是为了劝慰她,杜撰出来。
但仅仅是有这么一个飘渺的希望,也是好的啊,至少关云锦可以守着它,一步一步的撑下去。邓先生说,宋锦源也是在临分别之前才知道她怀有身孕,那么匆忙之下,当然不会留下笔墨,但是宋锦源那么爱她,一定会为了她和孩子回来的,他怎么忍心撇下她独自一人,面对众多的白眼和议论,带大孩子?他一定舍不得,舍不得她也舍不得孩子。
关云锦坚信。
四年后——
“圆圆,你为什么又淘气了?赶紧吃饭!”
关云锦佯装生气的对眼前粉嘟嘟的小女孩说,被唤作圆圆的小家伙却并不领情,嗲声嗲气的喊道:“姥姥,姥姥,娘娘凶我。”
郑氏从厨房走出来,笑着劝关云锦:“小孩子不喜欢吃饭是平常的事,不要总这么严厉。”
有了姥姥的帮腔,小家伙更是肆无忌惮,双手张开,郑氏手上用力将她抱起来,边哄着说:“走喽,姥姥带你去买好玩的去!”
惹得圆圆小手用力拍着,露出灿烂的笑容,饶是关云锦生气,见她这般开心,也只得叹叹气,低头无奈的收拾被她折腾得一片凌乱的屋子。
刚要将垃圾拎出屋子,却见郑氏抱着圆圆站在门口,并没有走出去,关云锦纳闷,上前问道:“怎么了?”
只见郑氏一脸震惊的看着门口,圆圆被抱得极为不舒服,挣扎着要下来,扭头注意到来人,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亲切感,便露出自己认为最漂亮的笑容,问:“叔叔,你找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