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欢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稚声稚气地喊道:“母亲,母亲——”
容姝心中发紧,发酵着奇异的情绪。
这两个孩子,她认识。
秦隐与姜氏的孩子。
容姝收回视线,继续朝前走。
心中暗忖,这两个孩子也着实可怜,见着谁都喊母亲,大约是从出生便失去母亲的缘故罢?
可梦境中,她待他们如亲生,他们也乖巧温顺,很是亲近她。
可惜,不过是一场梦境罢了。
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莫要与这两个孩子太过亲近,以免旁人嘴碎,误以为她对秦隐生出旁的心思。
“母亲,您等等我与稚儿。”秦逸迈着小短腿,跑到容姝的身前,小脸上洋溢着天真烂漫地笑容:“母亲,您怎得一个人回京城?我与稚儿想您了。”
容姝皱紧眉心,避开秦逸的手,退开一步,温和地说道:“很抱歉,我不是你们的母亲。你们父亲呢?”
秦逸呆滞地看向容姝,她说不是他们的母亲,母亲这是不要父亲了?还有他和稚儿了么?
容姝看着他神色落寞,招手唤来前方的婢女,吩咐道:“他们与亲人走散,你带着他们去找父亲。”
“是。”婢女福身,随即对秦逸道:“小公子,您是哪位府上?奴婢带您去找父亲。”
秦逸红着眼眶,眼底积满泪水,倔强地对容姝道:“您就是我与稚儿的母亲。”泪水成串坠下来,小小地手拉着容姝的衣袖,哀求道:“母亲,您别不要逸儿和稚儿,我们都乖乖听您的话。”
容姝背脊一僵,掏出帕子给他擦拭掉眼泪,轻声哄道:“母亲是不能乱叫,你们该叫我姐姐……”
“容小姐,容夫人在找您。”这时,一位婢女匆匆寻来。
容姝歉意地说道:“劳烦你们二位将他们带去找他们的父亲。”拉开秦逸的手,回头看一眼身后一动不动,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秦稚,去往花厅。
“母亲——”秦逸想追上去,被婢女拉住。
秦逸挣扎着,哭喊道:“母亲,你不要走,不要走……”
婢女一人拉着秦逸的手,安抚道:“小公子,容小姐不是你的母亲,莫要乱喊,坏她的声誉。”
“就是,她就是!”秦逸双腿踢蹬,涕泪横流,嗓子喊哑了。
可是,向来很心疼他们的母亲,头也不曾回。
婢女神色怪异。
秦稚抬头,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渐行渐远地容姝,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头。
“哥哥,她是姐姐。”秦稚拉着秦逸,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秦逸红着脸,甩开秦稚的手:“你胡说!”
秦稚抿紧唇,颇有点老成道:“她不是父亲的妻子,所以不是我们的母亲。”
秦逸双眼通红,狠狠瞪着秦稚,仿佛他再乱说,就要揍他!
“以后喊姐姐,我们不能害她。”秦稚回头看一眼空空荡荡的庑廊,去找秦隐。
秦隐不过与荣亲王寒暄几句,秦稚、秦逸便不见了,连忙去找。
陡然,看见两位婢女,将秦稚、秦逸送来。皱紧眉头,他们眼圈通红,哭了。
“发生何事?”秦隐沉声问。
婢女回道:“秦二爷,两位小公子认错人,缠着容小姐唤母亲。奴婢瞧着他们与您走散,便将人送来。”
秦隐眉头一蹙,点了点头。
婢女退下。
秦隐道:“回去后,我带你们去找母亲。”
秦逸呜呜地哭。
秦稚冷着一张小脸:“她不是我们母亲。”
秦隐面色一沉。
秦稚道:“我不要她做母亲。”
她不喜欢父亲,那就不打扰她。
秦逸猛地扑上来,一口咬在秦稚脸上,大喊着道:“你不要我要!她救你都快死了!你敢不喜欢她!”
秦稚推搡秦逸,秦逸疯了一样打秦稚,心里很害怕,害怕容姝真的不再是他们的母亲。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秦隐冷眼看着,这是兄弟俩第一次打架。
为了容姝。
“住手!”秦隐低喝一声。
秦稚、秦逸到底怕秦隐,立即松开。
两个人身上都挂彩,头发散了,衣裳乱了。
秦稚脸上一道牙印。
秦逸脸上一道抓痕。
秦隐脸瞬间黑了,带着他们离开,去厢房整理。
秦逸、秦稚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冷哼一声,跟在秦隐身后。忽而,见到秦隐停顿脚步,眼底有着疑惑,便听到有两道声音传来,正是送他们回来的两个婢女。
“秦二爷真够不要脸,看上容小姐,不正正经经去登门提亲,让两个孩子缠着喊母亲。旁人不知晓的,还以为容小姐与他关系不清不白,败坏名声,谁还敢娶啊?”
“许是登门求亲,容二老爷不答应。你看他不过一个小县令,又是鳏夫。秦家也不是当初的公侯门第,与辅国公府相比,那差的可不是一丁半点。容二老爷傻了才将正经嫡女嫁过去做继室,还带两拖油瓶。”
“诶,以前好像是有婚约……”
“是有这么一回事,反正京城也没办过他俩的喜事,许是当初容小姐摔断腰遭他抛弃了。”
“真庆幸他眼瞎,没得糟蹋了容小姐……”
秦逸听着她们嘲笑的声音,一脸愤怒,大声说道:“你们胡说什么!不许你们说我父亲!”
两位婢女惊慌地福身,仓惶离开。
秦隐抿紧薄唇,当初觉得他是二婚,便不曾大办。京中不曾请谁,只宴请南陵同僚。
秦隐低笑一声,似讥似讽。
原来,旁人眼中,容姝屈就了。
而他不知好歹。
“你们母亲,对你们说什么了?”秦隐突然询问。
秦逸这会儿却反常,闷声不吭。
秦稚也不做声。
秦隐见他们透着古怪,不再多问。
他是知道容姝来定国将军府,便带着孩子马不停蹄赶来。他们见着了,并不高兴,莫不是容姝与他们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