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七十多岁的大爷满脸涨红,干脆往地上一坐,嘶哑着喊道:“我今天就坐这了,有本事就打死我!”
“哇哇,爷爷……”
旁边还有个不明状况的小孙女,瞧着场面吓人,拽着爷爷的衣服大哭。
“我没了房子,没了工作,到城里怎么活?怎么活?”
“补偿款才给那么点,现在城里房价多少,你们不知道?咱们过去了,连个厕所都买不起,组团上街要饭么?”
“我那还有一亩地呢,这地怎么算啊?你这也是拆迁了,多少得给点吧?”
男女老少,吵吵嚷嚷,形色百态,都集中在这小小的岛上。更有激动者,已经跟对方撕扯上,抄起家伙就要干。
政府人员焦头烂额,还不敢动粗,只能一遍遍的劝说。
眼瞅着就要控制不住,一个家伙忽然跳到高台上,拿着大喇叭就开始放噪音。这声音尖锐无比,众人捂着耳朵,瞬间安静。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
这位算是负责人之一,扯着脖子喊道:“我知道,大家不愿意背井离乡,搬到别的地方去。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政府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
林子里的那片雾,那是有毒的瘴气,带有强烈的腐蚀性。老金家的狗变成什么样子,你们也都看见了。不过请大家放心,这次撤离只是暂时的,我们研究了很多种方案……”
“有毒就解决啊!“
“对啊,你们为什么不解决?这不是你们该干的事么?”
“就是,为什么让我们承担?”
他还没说完,众人就一顿吵吵,这哥们抹了把汗,努力解释着:“我们肯定会解决,不过需要时间。让你们撤离,都是为了安全,希望大家配合……”
“需要时间是多久?这种空口白牙的我见得多了!”
“别的都没用,我在这是三间瓦房,到城里能给我多大地方?”
台上的在台上喊,台下的在台下闹,又是不可开交。正此时,忽听一个尖利的孩童声响起,打破了人群喧嚷:
“小咪,你别跑!”
大家齐齐转头,却是那个老爷子的孙女,突然撇下爷爷,追着自家的一只花猫而去。那花猫跑的方向,正是桃花瘴。
“小禾,快回来!回来!”
老爷子直接瘫在地上,脸都快抽了。人群也是悚然一片,纷纷呼唤。
有两个警察见状,顾不得多想,撒丫子就开始追。可他们起步太慢,小姑娘已经跑出老远,那片粉腻腻的浓雾就在前方。
完了!
负责人心中一凉,那孩子要出了事,群众激愤之下,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冲突。当即,他暗示警察组,准备随时行动。
“小咪,别跑!别跑!”
小姑娘拼命追赶,那花猫速度极快,离瘴气越来越近,四米,三米,两米……眼看就要沾到边缘。
“嗤!”
一道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青光陡然出现,在空中一闪而过,转瞬消失。
“砰!”
横在路中的一块石头,像被什么东西穿透,莫名其妙的炸裂开来。碎石落地,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
“喵!”
花猫被吓得一跳,往后蹦起老高,又戳在地上做炸毛状。
“小咪!你瞎跑什么,你没事吧?”
小姑娘追到跟前,一把抱起来,又哭又埋怨。
“这里危险,快走快走!”
紧跟着,两个警察也赶到,连抱带托的拽离此地。
“呼……”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一颗心掉回到肚子里。
而随后,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爷爷抱着孙女自去哄慰,这帮人又继续扯皮。
……
不远处的山坡上,桃花烂漫。
顾玙收回法器,看着下面的人群,眉头微皱:“你们的安置工作,到底怎么计划的?”
“多谢您出手,不然群众情绪一激动,肯定要出大乱子。”
张鸿儒戳在斜后方,也是心惊胆颤,先由衷道谢,再介绍道:“大概是这样安排,周边的几个村子,各收留一部分,约有四千人。白城离得近,又是城市,约有三万人的空间。剩下的几万人,都会送到盛天。”
“三万?白城一共才几十万人口,有那么多住所么?”他奇道。
“自然没有,只能找些旧仓库、旧学校,改成临时宿舍,或者盖些简易房。”
张鸿儒叹了口气,愁道:“其实住所还是小事,主要是就业问题。这么多人没有工作,时间一长,肯定会扰乱治安,带起的连锁反应不可想象。我们也没办法,事情太突然了,只希望挺过这阵子,以后陆续完善吧。”
“哦……”
顾玙也是暗叹,这桃花瘴算是天灾了,在天灾面前,人遭受的只有苦难。
“对了,你们说的那个理由,他们会信么?”他又问。
“不信也得信啊,毒性都看得见的,与其遮遮掩掩,不如直白明了。只不过,他们想不到真相就是了。”张鸿儒道。
顾玙听罢,沉默片刻,忽道:“我冒昧问一句,你们打算公开么?我是指灵气复苏。”
“这个……”
张鸿儒一怔,非常犹豫,不知如何回答。
“那我换个问法,就拿你自己来说,你希望政府公开么?”顾玙也不为难。
“呃,有限制的公开吧,不可能让所有人都了解。”对方想了想。
顾玙点点头,不置可否,又道:“我还需要一些跟阵法相关的资料,如果你们有,我们优先交换。”
“好,我会跟上面联系。”
张鸿儒立马点头,他清楚,这是双方带有主动意识的一次合作。因为桃花瘴是个隐患,更是个好东西,都想收为已用。于是一方提供理论,一方负责施为。
当然了,具体的交换条件,还要细谈。
“……”
二人一时无话,望着下面挣扎的人群,心思莫名,都生出了一种书页翻卷,大幕拉开般的仓惶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