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后, 晋王忽然待她格外亲厚起来。
沅叶且不动声色地与他来往, 她大约能猜到个□□分, 晋王是在打些什么鬼主意。恐怕这个主意, 已经谋划多年了。
这日与白霁对弈,白霁忽道:“姐姐,前些时日我弄到了些许陛下的药渣,怕是……”
“你但说无妨。”沅叶淡淡道,注视着棋局。
他勾了勾唇,俯身轻轻说了两句话。沅叶正捏着棋子, 闻言,右手微不可见的轻轻一颤。她镇定地落下棋子, 道:“你自幼熟读医书,造诣可在太医之上,可有良方灵药?”
“良方自然有,想必宫里的太医也知晓。”白霁笑道:“只可惜后宫三千佳丽, 陛下日夜操劳,纵然是扁鹊重生, 黄帝在世, 有有谁能救得了他?”
何况前些时日, 晋王为了答谢周焱对他母妃的追封之情,特意赠予江南碧玉数名,以充盈后宫。
“二皇兄真是费心了。”思及此事,她不由嗤嗤一笑:“妄想凭借萤火之光而夺取天下之势,就他手中的那些乌合之众,落草之寇,未免也太简单了!”
“姐姐何尝不让晋王得偿所愿。”白霁悠然道:“到时候姐姐临阵倒戈,陛下必然更相信姐姐。如今朝野刚刚肃清,正是用人之际。”
“霁儿,你可知他想要的并不是我的支持,而是我手中之物。”沅叶意味悠长道:“然而他不知道,东西是死的,我人是活的,缺一不可。当初大费周章来盗我哥哥敬德先太子的墓,这笔账焉能不跟他们算。”
她又道:“我与他虚与委蛇数日,晋王自知手无兵权,除了竭尽所能拉拢重臣,恐怕还有私通外敌之意。他的母妃来自南疆,其余党一直潜伏在京都;此外,晋王与塞北也私下书信来往。”
“姐姐所说的,霁儿也曾经想过。”白霁道:“我便是希望姐姐能借此一网打尽,从此了却后患。南疆余党不足为患,萧大哥手握东厂实权,交给他便可;至于塞北蛮族,若是要瓮中捉鳖,怕是要费些周章。”
沅叶道:“此话怎讲?”
“若是想让塞北的人马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京都,总得有个里应外合之人。”白霁微微一笑,道:“我想晋王定然是要拉拢北疆关卡的守将,若不成,则离间于陛下,换上自己的人。晋王谋划多年,也不在乎再浪费些时日,我担心的是陛下……”
“你担心周焱并没有这样的魄力。”沅叶接住他的话,道:“若你我将此事告知于陛下,依他的性子,立刻就会将晋王给拿下了。”
“不错。”白霁点了点头,道:“依着陛下的性子,只要将晋王和南疆余党斩草除根,北边又有良将守着,哪里还有你我的用武之地……如此陛下虽然感谢姐姐,但总归不如经历过生死之痛,恩情更重。”
她静静思索片刻,道:“好。”
虽然残局未了,但白霁还有些旁事,便起身告辞了。沅叶又叫住了他,问:“这些日子,宗越没什么动静吧?”
“姐姐总是疑心宗大哥作甚?”白霁道:“他除了想娶你,也没什么别的坏心思。”
“呵,”沅叶冷冷一笑:“他太聪明,我怕他会坏事。”
“姐姐啊,”他叹了声:“他当然知道,只是他真不会害你。”
午后阳光正好,李煦躺在庭院中闭目养神,忽闻晋阳长公主来了,一下子睁开眼,道:“她来作甚?”
家仆道:“小人不知,长公主殿下已至府中,候着公子了。”
李煦虽然被狗咬了,但是在府中歇息多日,也无大碍。便换了服冠,赶赴前堂。见沅叶头插一根青玉簪,身着白衣,仍做男儿郎的装扮。他心里腹议几句,也只能依礼下拜:“微臣见过长公主。”
沅叶抬手,轻笑道:“李大人免礼。重伤在身,还请坐下说话。”她扫视四周:“你们都下去吧。”
“谢殿下。”见她屏退众人,李煦更有些不明,便直言道:“不知殿下前来,何事要与微臣商议?”
“李大人说笑了,本宫只是来看看大人伤势如何,哪里是有事才来贵府。”沅叶笑道,眼底却是一片冰凉。她上下看了李煦几眼,道:“看李大人龙筋虎猛,倒不似外界的传言,着实让本宫担心了。”
“不知外界传言如何?”李煦僵硬道。
“唉,那些胡言乱语,怎能污了李大人的耳朵。”沅叶摆了摆手,看着李煦,似笑非笑道:“不过同样是话,男人经得起,女儿家便是受委屈了。外界有些闲话,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真让本宫的妘妹妹伤心呢。”
李煦这才明白她此行的来意,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急切道:“殿下所言何意?妘妘,她听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