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稷爽然一笑,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套。”
冯淑嘉微微红了脸,点点头,呢喃一句:“我知道……”
萧稷脸上的笑容便漾开了,犹如春波涟漪,层层圈圈,温柔缠绵,把人环在中间,怎么躲都躲不开,只能是随春波荡漾,随涟漪徜徉。
欣悦则欣悦,然而却因此而担心美好倏忽即逝,盛景难再。
冯淑嘉见了,只觉得心中愈发的愧疚了,低声道:“抱歉,家母的一片慈母情怀,还请你见谅。”
冬季闲暇,京城里各种诗会茶会的宴请便多了起来。
白氏为了赶在明年开春冯异回来之前,先替冯淑嘉琢磨好几门差不多的婚事备选,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跟无头苍蝇似的乱飞乱撞,两眼一抹黑,因此最近总是带她周旋于各种宴会之间,说是亲故好友的聚会欢宴,其实不过是变相的男女相看罢了。
芙蓉裳如今在京城的绣坊中独领风骚,比过去的裁云坊有过之而无不及,风头正劲,冯淑嘉这个身家丰厚的幕后东家自然是受人追捧。
再加上荔山秋猎上潘玉儿的那一句“武安侯府将有血光之灾”的论断,在隆庆帝的有心阻止下,并没有蔓延开来。
而潘玉儿入住皇宫,哪怕是另外辟了宫室建造了出云观,大家也都看得出隆庆帝对她的恩宠不单是对上仙的尊敬,更多的是一种男人对女人的热切。
所以她的话的可信度,便大打折扣。
如此一来,面对备受隆庆帝恩宠维护而日渐崛起的武安侯府,众人即便是碍于潘玉儿的预测不好过于亲近,却也绝不会慢待了。
至少有什么聚会时,都会往武安侯府递一个帖子,表明态度。
因此最近这段时间,冯淑嘉几乎是隔三差五地就要赴一场宴会,跟在白氏身后由着她介绍自己,暗示冯家长女初长成,可以相看说亲了。
萧稷耳目通达,冯淑嘉又是他放在心上的姑娘,对于这些,他自然是早有耳闻。
说心里完全无碍那是假的,然而一见冯淑嘉这副歉疚的模样,那些酸酸的话便怎么都说不出来了,唯有长叹一声,反过来劝慰她道:“我知道你为难,毕竟我要做的是一不小心就掉脑袋的事情,你要权衡轻重,我也能理解……”
冯淑嘉连忙摇摇头,辩解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冯淑嘉抬头,直视萧稷的眼睛,认真道:“如果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那我定然不会犹豫,与你并肩而立,不畏生死!
“可是我还有父母家人。父母辛苦半生,养育我们不易;弟妹尚且年幼,离着成人自立还有很远。我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了他们。否则我如何为人子女,如何为人长姐……”
说着,冯淑嘉的眼圈便红了,她不想家人重蹈前世的覆辙,可也不愿意因此委屈了自己的心,委屈了萧稷待她的一腔真情。
人生两难,如此难以抉择。
冯淑嘉的懂事隐忍又无可奈何看得萧稷心疼,他失态地将眼前的低垂着头,强忍着啜泣的小姑娘揽在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拍打安抚着,温声细语地安抚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的为难我都知道。所以我方才不是在责备你,我只是想把话说开了,免得你一个人憋在心里难受罢了……
“你明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要做的事情,都是危险万分的,却还愿意和我并肩而立,而不是避如蛇蝎,这我就已经很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