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夫人生了小小姐以后,就有些疯疯癫癫的,跑到夫人面前大骂一通,夫人觉得太没有规矩,就让二少夫人搬到偏院来了。”
丫鬟说完这些,觉得说的有些多,神情略微不安,顾青竹看了一眼红渠,红渠立刻会意,从荷包中掏出一只十两的银锭子,递到那引路丫鬟的手中,引路丫鬟看着手里的银子,惴惴不安的收下,对顾青竹行礼:
“二少夫人就在里面,奴婢进去与婆子们打个招呼,世子夫人稍待。”
那丫鬟说完这些,便从清水苑的窄门中进入,没想到门后居然还有两个婆子在,显然是看守着的,那丫鬟对两个婆子说道:“二少夫人的娘家姐姐来瞧她,夫人让我带来的。”
两个婆子往顾青竹身上瞧过去,竟然连礼都没有出来见一个,打量几眼后,点了点头:“既是夫人让带来的,那就进来吧。”
红渠见她们神态倨傲,十分不尊重,便想与她们理论,被顾青竹看去一眼制止了。
顾青竹相信,如果那丫鬟告诉这两个婆子她是武安侯世子夫人,兴许她们对她的态度能好点,然而她现在的身份是二少夫人的娘家姐姐,那么从这两个婆子对她的态度不难想象她们对顾玉瑶的态度。
清水苑从外面很旧,进来一看,依旧很旧,院子里是一片荒芜的花圃,里面的枯草躺在地上没人清理,整个院子里都萧萧瑟瑟的没有人气儿,并且因为临水,所以湿气比较大,遇上冷风吹来,那是入骨的冷。
顾青竹她们进了院子,正在打量周围,从屋里走出一个骂骂咧咧的胖丫头,手里那这个空盆,看见顾青竹问道:“你们是谁啊?”
顾青竹没说话,红渠上前回道:“我家夫人是你家二少夫人的娘家姐姐,来看你家二少夫人的。”
胖丫鬟将顾青竹上下打量一眼,贪婪的目光在顾青竹身上的华丽首饰上流连了好几眼,将手里的盆儿放下,双手抱胸,依靠在门口,竟然把门给挡了,红渠蹙眉,往后头看了一眼,领路的丫鬟已经走了,两个看门的婆子明明看见胖丫头这样,却视而不见,一副爱怎么着怎么着的样子。
红渠当然知道这胖丫头的意思,为了见到顾玉瑶,不节外生枝,红渠又从荷包里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递给那胖丫头,胖丫头没想到她们出手这么大方,眼前一亮,装模作样的收了银子,从门边让开。
红渠真是没见过这样明目张胆的丫鬟,忍着气,给顾青竹打帘子入内。
顾青竹进门之后,并没有感到一些热气,一般来说房里若有地龙,或是烧着炭火,都不该这样冷,屋子里的陈设也很旧,并且没什么东西,一眼能望到头,床前地面上打了一盆水,湿哒哒的没人清理。那张床上,躺着个单薄如纸的人,侧着身,背对着外面。
顾青竹走过去,在床前站定,红渠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上前喊道:
“三小姐,三小姐。”
床上的身子动了动,缓缓转身抬头,看见是红渠,稍微愣了愣,然后就回过身来,看到了站在床边的顾青竹,短短半年未见,顾玉瑶哪里还有半点从前的珠圆玉润,一张脸削尖削尖,眼睛也大了许多,镶在皮包骨头的眼眶里,看着都有些瘆人。
顾青竹蹙起眉头,走过去,在床边坐下,顾玉瑶满脸惊愕,没想到顾青竹会来,原本死水般的眼眸中似乎多了些神采,看见顾青竹的华服美衣,像是刺痛了顾玉瑶的神经,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盖的补丁被子,一双手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一会儿用手指梳梳头发,一会儿拉拉衣领子,从床上坐起来。
顾青竹见她直挺挺坐着难受,便倾身将旁边一只丝绵有些发硬的枕头垫在顾玉瑶背后,顾青竹靠近顾玉瑶被褥枕头的时候,眉头不禁一蹙,却没说什么,亲力亲为替顾玉瑶安顿好靠坐在那儿。
顾玉瑶一只低着头,却是难得的顺从,直到顾青竹给她垫了枕头以后,顾玉瑶才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脸颊,无声哭泣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被顾青竹看到这么狼狈的一幕,她那么心高气傲一个人,总是想着所有的一切都要比顾青竹好,可是最后,她却得到这样的下场。她想在顾青竹面前保留一点自尊,不想哭的,可是,已经很久没有人过来看她,也没有人对她好了,顾玉瑶忍不住,大哭起来。
顾青竹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只觉得顾玉瑶身子冰冷冷的,将身上的裘衣解下给顾玉瑶包裹起来。
顾玉瑶在顾青竹怀里哭着哭着,呜呜咽咽的说着:“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
一脸三句这样的话,让顾青竹亦酸了鼻头,无声一叹,回道:“我去了漠北,刚回来。”
算是给顾玉瑶解释了,顾玉瑶吸着鼻子,终于把哭泣忍住了,红渠在旁边看了心疼,拿帕子来给她擦眼泪:
“三小姐别哭了,对身子不好。”
顾玉瑶身子单薄成这样,披头散发,身无二两肉,皮肤蜡黄蜡黄,哪里像个十七岁的女人,她这憔悴的样子,说她今年三十都有人相信。红渠自幼在顾家长大,虽然在顾家的时候,她也不喜欢三小姐,觉得她刁蛮任性,不好相处,可到底是一家子出来的,现在看见三小姐这副模样,说不心疼肯定是假的。
这贺家也做的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