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是羡慕过弟弟有过那样一般诚挚无悔相待的人,充满活力,铮铮不息,但人都是有际遇的,那种际遇不属于他,后来也不再属于思文,而是成了白云的归属,大约许多事情,人都是想不到,却不是做不到的。
之后在遇上那对母子砍柴挑水种地时,他没能忍住旁观者的姿态,只是出手帮了忙,但看见那两人死寂沉默的眼神中重新迸发了一丝对人性的希望和感激时,他的心有些触动,人非完人,没有谁的命是不苦的,就像没有人的命天生就是甜的一样,众生皆苦,他知自己有些悲观,对待一些事情也没有年少时的激情,他只想按部就班地活着,活完一辈子就算了了差事,只是他没有那甜甜蜜蜜的情爱,有的只是想好好过日子的平凡心,所以对于某些事,他不挑,但也不是谁都可,这般复杂的心态他形容不出,但在外人眼中总归有些出格了吧,想到这,李思远不禁想了想那一直出格的某个少女,如果眼前听他诉说的是那人,大约就算娶个老妇她眼中也不会出现那股世人皆一般的神情吧。
想到这李思远笑了笑,他只是跟弟弟说了这般想法,还从未向那对母子透露过,依着数次接触后那人望着自己像看孩子一般的眼神,纯粹的感激和感恩,许也是不会同意的。
李思文看着哥哥眼中的释然和安静,心顿时抽抽的疼,一丝一丝,一缕一缕,穿来穿去,箍地他心脏有些抽不上气,仿佛像要窒息,他不喜看他这般的平静眼神,仿佛这般年轻的身体中住了一个年老的灵魂,沧桑,又无奈。
他不明白,明明自己这般努力,努力的想要长大,努力的迫不及待地长大了,就是想要替哥哥遮风挡雨,但那株年轻的灵魂已枯败了,任由自己败给了现实和平凡,任由自己随波逐流地走远了,没有挣扎了,没有青春年少了,他的青春都给了自己。
李思文此生最痛恨的就是无能为力,总有一些时候,他不能改变有些事情,就像他没能改变最初向上的那颗躁动的心,就像他此时没能改变已不觉得生活委屈的哥哥。
“哥,你是不是好累啊?”好累到他不知如何形容那躯体中渐渐早衰的灵魂,好似从未为自己活过,一直都是为别的人,为别的事。
李思远看着眼前弟弟眼泪大滴地往下落,满脸苍白而颤抖地问自己的样子,内心叹口气,看着这样的弟弟感觉他还只是个孩子,脆弱又敏感,他知道弟弟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让他受委屈,静静地将那坐在一旁的单薄的身影搂到自己怀里,感受着这人难得的情绪不能自已,轻轻拍了拍。
“傻二郎,是人都会累啊,不要理所当然地替我委屈,因为我从未觉得自己委屈,二郎,你长大了,不能只盯着我了,你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要去找找那个能伴你一生的人啊,明白吗?你要开始自己的人生了,我的人生和你不相干了”
感受着怀内人猛然的颤抖,虽不忍,李思远还是残酷地说了出来,每个人都有着这自己的故事,他不能也不愿成为束缚弟弟生命中的那根线了。
“我找不到了呀,我再也找不到了”
听到怀里那句低声的呢喃,李思远不禁红了眼圈,他就知思文对那人上了心的,只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在悔也无用,没有谁没了谁就不能活的,是伤就会好的。
李思远并未多语,只最后轻轻叹了声“总归会有的”
是啊,总归会有的,不是这个故事了,就成别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