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暮雨的攻击，在陈锆眼里突如其来、在李鲨眼里突如其来、在守城军眼里突如其来，但在苏泽眼里却慢的可笑——就算狄暮雨真的获得了野兽的力量，在他看来，那也不就是野兽么？

一瞬间，短到可能不足一秒的一瞬间，苏泽手中的鱼肠匕首几乎同时刺穿了狄暮雨的肩胛和膝盖。而在这一瞬之后，当剧烈的疼痛传递到狄暮雨的大脑时，他就只能像个断线木偶般，趴在了李鲨的脚边，不断嘶吼、不断挣扎，却再也追不上李鲨后退的脚步。

苏泽蹲下身子，用狄暮雨的长袍擦去了匕首上的血渍。将匕首重新插回靴沿之后，他才起身俯视蠕虫般扭曲着身体的狄暮雨，面无表情地说：“对不住了，我没学过手下留情。”

危机解除后，陈锆一边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苏泽，一边大声宣讲：“狄暮雨，依本官查证，你所犯罪行如下！一、你收买画家描绘他人肖像，并在黑市悬赏，此为伙同暴力组织罪！二、你雇佣黑樱桃的杀手，意图杀害本城公民，此为买凶杀人罪！三、你以杀害比赛选手设局，意图吞并本城博彩业，此为蓄意颠覆市场经济罪！四、本官亲眼所见，你以残忍手段杀害家仆一人、伤害家仆二十余人，此为无差别恶意伤人罪！五、你贵为世袭子爵，享帝国恩惠却不自省，罪加一等！”

细数完狄暮雨的五宗罪后，陈锆才俯视着脚边的狄暮雨，说：“在苏泽和李鲨的指认下，本官已找到与你相关的画家七名、信使十余名，并从他们手上得到了你的亲笔字迹，人证物证具在。再加上你这满府的证人，即便你向城主大人提起申诉，恐怕城主大人也不会理睬。五罪并罚，你必死无疑，入狱之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想说……我想说……”狄暮雨虚弱地嘀咕了两句，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头来，拼命地大喊：“我想说你有眼无珠！为了捉拿一个犯人，不惜维护另一个杀人犯，你可知道你身后的那个乞丐就是杀害赵丽和秀儿的凶手吗？”

“这……”虽然狄暮雨的话不能轻信，但陈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面色不大好看的李鲨，问：“此话当真？”

以李鲨的狡猾机智，怎么可能会在明知道狄暮雨肯定会捅出自己的前提下，被这句话唬住？他之所以脸色难看，不过是因为自己差点落在了狄暮雨手里罢了。

稳定住情绪后，李鲨插着腰，面不改色地说：“胡说八道，一派胡言！什么赵丽、什么秀儿，我压根就没听过！”

“呵呵呵呵……我就知道你会抵赖，可我有人证……”话说一半，狄暮雨忽然喉头一滞，直到此时他才猛地想起，唯一的目击者——包子铺店主王麻——已经被自己杀害了，并且尸骨无存。

不管怎么说，陈锆是公正的，即便狄暮雨十恶不赦，那也自有帝国律法施以制裁，而他也绝不会因为狄暮雨的罪状，就轻易放过其他的犯人。于是他大公无私地问：“狄暮雨，你若有人证，大可放心指出。我一定会公事公办，切实保护人证的安全。”

“罢了，罢了……”走到了这一步，当狄暮雨发现居然是自己亲手毁掉了最后一个能够指认李鲨的证据之后，他忽然就泄下了最后一口傲气。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天命，什么是命中注定？

“老天无眼……”狄暮雨闭目长叹：“老天无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