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圣经》碎片的来历，我知道了。”范浅将左手的人皮卷往下放了放，又把右手的人皮卷往上举了举，问：“那么，这块《圣经》碎片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苏泽瞥了范浅一眼，不甘心地说：“在我认识的人里，莎莎算是一等一的聪明，唯一可以与她比肩的人，也就是你了。自从她追随在我身边，或许是不想让我这个男人显得蠢笨，所以她经常有意无意地掩饰自己的聪明。因此，如今在我认识的人里，看起来最聪明的，就只有你了。”

范浅苦笑回应：“你这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当然是在夸你。”苏泽说话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莎莎跟我说了，我不在的那段时间，他们全得靠你出谋划策，才能与楚然和但丁国王斗智斗勇，最后率先发现黑樱桃的总部位于刑部地牢之下的人，也是你。而且，要不是你轰炸苏府，只怕至今都还没人发现我早已失踪。所以即便你疏忽大意，令莎莎孤身闯入危险境地，我也得好好谢谢你才是。”

“得，我越听越觉得你不是在夸我，而是想揍我了。”范浅嘴角挑起的苦涩愈发浓郁，为了防止苏泽回头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甚至还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一步。

“哼，你也知道怕？”见状，苏泽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自顾自地说：“堕神将八张《圣经》碎片分别交付与八大屠龙法师，如今黑樱桃的《圣经》碎片已坐实，剩余七张分别对应七国王族。我天生黑发黑瞳，还姓苏，你说我那张《圣经》碎片会是从哪来的？”

范浅确实聪明，上一章他就已经隐隐察觉到，苏泽的身世或许另有隐情。但是人再聪明终归也有局限，思想能够包罗万象的，不是人，是神。

在范浅的思维模式中，苏泽就是泽克斯帝国的百姓。所以直到苏泽亲手将这层窗户纸戳破，他才恍然大明白：国民黑发黑瞳的帝国就俩，王族假姓为“苏”的更是只有兹艾本帝国一家！所以这张《圣经》碎片从何而来，不就再清楚不过了吗？

“靠！”想通之后，范浅猛拍自己大腿，“我说那苏杏儿怎么张嘴闭嘴都是苏泽哥哥长、苏泽哥哥短，李莎莎都不带生气的，搞了半天你真是她哥啊！”

“别激动，刚知道的时候，我比你还纳闷呢。”苏泽又摘下一片白月兰草的花瓣，边揉边说：“师尊培养了我整整三年，他虽然是我杀父弑母的仇人，但也是让我活到今天的恩人。得知他就是屠村的凶手之后，我不知多少次地想过，爸爸妈妈为什么会死？他们明明都已经病得下不来床了，为什么就没有某位身穿黑白长袍的前辈高手，像救我那样轻易地救救他们？连我这个做儿子的都知道他们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为什么他们连个善终都得不到？”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苏泽的语气意外地平静，平静得就像一片波澜不惊的死湖，平静得就像在讲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我一直觉得，人生在世，善没有善报、恶没有恶报，不是因为老天不公，而是因为老天定下的规矩就是弱肉强食。直到那天在大船上，当杏儿告诉我，她是我母亲的同胞妹妹的孩子时，我心里才猛然生出了一股恨——在师尊屠杀村民、放火烧村的时候，在黑水将我爸爸妈妈的肉身腐朽为白骨的时候，兹艾本帝国的国王又在干什么？”

苏泽出生之前的事情，连他自己都知之甚少，何况范浅呼？可是感受到苏泽周身散发出来的浓烈杀意，他又觉得自己不能坐视不管，于是试探着说：“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像我，要是没有画出新式魔法的阵图，要是没有和你称兄道弟，那我这辈子不就只能做一个被所有人唾弃的倒霉王子了吗？如你所说，《圣经》或许就是一封没有任何实际用途的遗书，但世人都觉得它是称王称霸的钥匙，那它就是七国王族的立国之本。你父母的事情，我也不好妄加揣测。但是你的父母竟敢将《圣经》碎片偷出达尔文王族的王宫，光这一条，别说达尔文国王不救你们，他没追杀你们到天涯海角就已经不错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嘛，道理谁不知道？可如果道理管用，那这世上哪还有什么矛盾、仇恨、战争？”听完范浅的话，苏泽周身的杀气渐渐退散。令前者吃惊的是，白梦雪墓碑之前的那束白月兰草，居然在已经被苏泽的杀气逼得枯黄凋零！

“杏儿的年纪比我小，我出生的时候，她妈妈刚怀上她，所以有关我父母为什么带着我和《圣经》碎片逃离兹艾本帝国的事，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说着，苏泽转身面向范浅，格外严肃地说：“黑樱桃已灭，师尊交给我的任务也算结束了。剩下的几十年，我想为自己活一次，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我到底是谁？”

“你是谁？你是苏泽呗，你还能是谁……”话说一半，范浅突然意识到了苏泽话中的深意，于是连忙摇头拒绝道：“不行不行不行！”

苏泽要是这么听劝，那他就不是苏泽了。范浅话音刚落，他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继续说道：“小凡，我准备去一趟兹艾本帝国，跟那个素未谋面的父王聊聊。要是我对自己的身世和我父母的过去都一无所知，那我死后怕是连墓碑上该刻‘苏泽’还是‘苏哲’都不知道了。”

“你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但父王是绝对不会放你去兹艾本帝国的！”苏泽越是一副去意已决的模样，范浅就越是急得跳脚，“一切在职官员出入国境都需要国王的特许令，更别提你这个龙骑军团长了。但你准备跟我父王怎么说？说你其实不是泽克斯帝国的人，说你其实是达尔文王族的王子，还是说你吃饱了撑的就想去兹艾本帝国观光旅游啊？行不通的！你的身份太特殊了，你的实力也太逆天了，你这样人的到哪都是宝，别说父王不会放你回去认亲，就连我都不可能同意！”

“不，他会同意的。”苏泽的沉稳与范浅的焦躁形成了鲜明对比，乍一看，旁人估计都会以为他能未卜先知了，“只要出价足够高，就没什么事情是谈不拢的，这是你教我的。当然了，王族不缺钱，所以我能给出的价码也就这一个：给我一点自由，让我去兹艾本帝国看看。回来之后，我立刻接任泽克斯帝国龙骑军团长之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