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他空有一身好手艺,却始终没有店家肯用他,没有哪家掌柜愿意跟一个厨子分享赚的钱,更别说七三分,张延就是在用这种荒诞的方法拒绝,他料定了这个条件没有人会答应,若说这话的对象是个‘真正’的御厨也就罢了,可是谁都知道,这个张延不过是一个成日空口说白话的酒鬼混混。
但席云芝却一脸平静,只是笑了笑,便出乎意料点头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三日之后到欢喜巷找我,我与你立下字据,店里赚的钱,你七我三。”
“……”
这回轮到张延傻眼,他浪荡的半躺在天桥下,直到席云芝离开他都没有回过神来,垂头看了一眼邋遢的像只过街老鼠的自己,这么些年从来没有被人瞧得起过,谁会相信他的吹嘘,只当那是无妄的醉话……自嘲的笑在脸上漾开,却因胡子拉碴没有人看的出来。
席云芝回到店里,赵逸和韩峰已经用上好的白色浆纸将店铺四周的墙壁上都糊好了,让整个店看起来干净清新了许多。
因为最近事多,所以中午只炒了两个素菜给步家老少吃了,惦记着晚上回去给他们烧顿好饭,席云芝便让赵逸和韩峰先歇了手,正收拾着工具,却忽然听见几声微弱的喊叫:
“大小姐,大小姐。”
席云芝循着声音望去,只见翠丫不知何时竟衣衫褴褛,鼻青脸肿的站在她的店铺前,席云芝慌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奔出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难以置信道:
“翠丫,你怎么了,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翠丫扑通一声跪在席云芝面前,从开始的抽泣变成了后来的嚎啕大哭,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大小姐,你出门以后,五婶娘查到是我给你传的信,她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吃饭,还叫人用鞭子抽我,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大小姐你行行好,救救我吧。若再回去,我定会被他们打死的。”
翠丫整个人都抱在席云芝腿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嚎的人心烦气躁,席云芝不忍再伤她,便将她扶起,轻柔的替她擦了眼泪,这才将她领回店里,说道:
“你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翠丫抽抽噎噎:“是听那些打我的下人们说的,他们说大小姐忘恩负义,自己一个人在外头过上好日子,便不顾奴婢死活……这些话,奴婢一句都相信,大小姐一定不会不管奴婢死活的,对不对?”
席云芝见她又要大哭,连忙安慰:“那是自然的。”
听到这里就连赵逸都气不过了,抢声说道:
“席家也太过分了,从前便没把夫人当做小姐,现在竟然还开始草菅人命了,简直可恼。”
赵逸和堰伯去席家迎的亲,自然知道席云芝在席家受到的冷遇,此刻又听了翠丫的话,更是气愤不过。
席云芝叹了口气,说道:
“席家是回不去了,翠丫你……”原想直接叫翠丫跟她回去,可是席云芝却突然想到,那里毕竟是她的夫家,就这样毫无示警的将一个娘家赶出来的丫鬟收留入府,怕是不妥,但翠丫如此凄惨前来投奔她,她也不好置之不理,想了想之后,便软着声音对翠丫说道:
“你与席家并不是长工约,在那里他们每月给你二十文钱,我便给你四十文,你可愿留在我店中,替我跑跑堂,传传菜?”
翠丫抽泣着低下了头,一副乖顺的模样:“翠丫听从小姐吩咐,小姐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席云芝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让韩峰去旁边的药铺抓些金疮药回来,她又到后厨烧了些热水,替翠丫把伤口清洗了一遍,又给她敷了药才算忙完。
“夫人,您若要将翠丫带回去,我便和赵逸挤一挤,将房间腾出来给她。”韩峰是见席云芝脸上有些迟疑,怕她是担心翠丫晚上没地方睡,这才主动提出让房间的事。
“这……”
席云芝看了看韩峰和赵逸,又看了看翠丫,正为难之际,却听翠丫开声说道:“大小姐不必为难,翠丫便在这店铺外头睡一夜便是了。”
翠丫说的可怜,更是叫席云芝无可奈何,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递给翠丫,说道:
“夫家地方有些小,怕是没有你住的空房,你今晚先去前面的客栈对付一晚,客栈里什么都有,明日我再去替你寻一处住所,你看可好?”
翠丫盯着手中的银两,目光呆滞了片刻,良久才点头说道:“一切听从大小姐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