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若有所思的离开了步家。
晚上席云芝靠在软榻上看绣本,步覃从书房回来后,她便放下绣本迎了上去,替他换过衣物,席云芝又端来了两盘水果,放在软榻中间的茶几上,两人一人一边,静静的享受安静。
席云芝看了几页绣本,便抬头看一眼步覃,犹豫了一会儿后,才开口问道:
“夫君,你可知道席家掌柜们的那些船出事了。”
步覃翻书的手顿了顿,然后才抬头看着她,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嗯?是吗?”
席云芝见他如此,便将手中的绣本合上,自己也坐直了身体,又对他说道:
“他们的船上出现了私盐,成袋成袋的私盐。”
步覃依旧那副不甚感兴趣的模样:“嗯,是吗?”
席云芝敛目想了想,又道:“是啊。听说私盐是从南宁府运上船的……”
步覃这回装不住了,将手中的兵书也放了下来,学着席云芝的模样盘腿坐在她对面,拿起一块苹果咬了一口,却是勾唇对席云芝笑道:
“你知道的太多了。”
席云芝不以为意的耸耸肩:“我就知道是夫君你暗中搞得鬼,那群掌柜的就算脑子再笨,也不可能在自己的货船上放私盐吧。”
步覃对席云芝点点头:“几艘货船而已,他们该庆幸,我让放的只是私盐,不是炸药。”
席云芝见自家夫君做了坏事,还一副咬他人感谢他没有做更恶的事的嚣张态度,不觉好笑,脑中又不禁想起另外一件事,这个男人,总是在她背后,偷偷的做一些叫她感动的事。
“我就知道是你出手帮忙了,这件事也好,我爹那件事……也好,谢谢你。”
步覃的眸色一深,蹙眉问:“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你爹……我可不记得我做什么了?”
席云芝见他还不承认,便就不想再隐瞒,直接说出了自己早已知道的事情:
“年三十我给我爹煮了鸡蛋,你知道那之后我为什么不给他端饭了吗?”见步覃拒绝水果的动作变得缓慢,席云芝又继续说道:“因为我爹吃鸡蛋不是剥着吃的,而是像吃腌鸭蛋那般,在鸡蛋头上敲一个洞,然后用筷子挑着吃的,这个习惯伴随了他几十年,改不掉的。可初一早上我收掉的碗盘里,只有一些碎的鸡蛋壳,我就知道,前些日子吃掉我端的饭的人,肯定不是我爹。而会做那些安慰我的人,除了夫君你,不可能又其他人会做。”
“……”
步覃将水果都送入口中,吃了几口后,这才对席云芝道出了实情:
“你爹现住在西城王二麻子巷,我去找过他,但是他没肯见我。”
席云芝听后,默默的低下头:“我爹好面子,脾气也犟,我娘曾说他是驴,他就是驴,怎么都不肯从我娘死去的事实里醒悟过来。”
“……”
步覃抓住了席云芝的手,握在掌心,既然她都知道了,他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原本我是想跟他说,随我们一同去京城,免得你两地牵挂,但是他……”
“……”
席云芝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久久不语。
接下来的几天,洛阳城中又陷入了一阵流言风潮之中。
席家一夜之间,像被人抽茧剥丝了一般,接连几十家店铺都纷纷倒闭关门,从前的各路债主生怕席家跑路般,每天都蹲守在席家门前要债,一见有人出来,便就蜂拥而上,将人团团围住。
这一切都是因为席家几个大掌柜竟然背着主家偷运货物不说,还胆大包天偷运私盐,视律法为无物。
席家短短数月之内,就连遭大难,先是四房与知州府闹翻,然后是五房掌事奶奶被抓,元气大伤的他们,像是为了向洛阳城的百姓们证明,他们席家还是风雨不倒的大树,一连又开设了好几家店铺,财大气粗,叫人不敢小觑。
谁曾想,这才十几天的功夫,竟然又发生了这样大的一件事,席家这回可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们为了打垮席云芝的店铺,投入了巨大人力物力,没想到竟会是这种结果,官府的各项处罚就可将席家全部掏空,然后,还要应对这么多年经商积下来的债务一同爆发,可真是赔的连棺材本都没有了。
席家走投无路,只好开始变卖房产,他们在那边卖,席云芝便叫张延在暗地里收,一连收了几十家铺子不说,就连席家祖宅都被她刮入囊中。
席家老小被迫搬离了祖宅,捉襟见肘的形势逼得他们不得不迁往穷困的西城。一时可谓悲惨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