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土星区域,是包括地球、月球、火星、新联邦在内的几个势力的最大原材料采集地。
为此,徐长卿一再加大了对在这一区域从事矿业采集和粗加工的小行星带人的投资力度。
现在,有三艘工程舰在这里日夜施工,打造矿石粗炼工厂、核燃料提炼工厂、气处理、水处理工厂等一系列的初级重工业设施。
越来越多的小行星带人走上工作岗位,再加上小行星带人化仇怨为动力,使得这里成为人类目前最迅猛的生产增长点。进步说是日新月异也不为过。
在这样的背景下,小行星带人其实已经有条件修建自己的新的居住空间站了,可他们宁肯选择继续住在船上。勒紧裤腰带,上自己的重工业项目。
徐长卿去那些船上参观过,人住的地方感觉像是太平间,个人空间就是那么个狭小的胶囊舱体,高度只够人勉强坐着,宽度都不够两边手肘与肩齐平。
这样的居住能够合理的利用空间,连顶板上都吊挂囊舱,可收起的竖梯连接。这让整个区域显得很压抑,个儿高的一支脚后跟,脑袋就能顶到囊舱的底板。就死这么个地方,便是这一房间人的公共区域,吃喝拉撒都在这里。
说实话,这样的地方,徐长卿一天都待不了。但小行星带人就这么熬下来了。这很不容易。最不容的地方在于,无政府的那半年,令各空间站人与人的基本信任都丧失了。
所以当他们挤在一起,那种难受程度,远比联邦人逃难时挤在一起时要高。
至此,徐长卿相信了小行星带人真的是遭逢剧变而整体风气大变,扭曲,但也更能吃苦,以及上进。
当然他们也不是没有问题,民粹主义抬头之势迅猛,就是个大问题。
无政府状态,固然让小行星带人成熟了,却也有矫枉过正之嫌,‘小行星带人’这个概念烂大街了,一提它,小行星带人第一反应是:这是要羞辱我?还是要忽悠我?就这么严重。
这让徐长卿想起他的故乡天朝执政者们面临的问题之一:
一抓就死,一放就乱。
用意是好的,方略也没有大问题。问题就在执行上,一帮的歪嘴和尚,充分的展示了什么叫做‘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所以施政,最难的就是‘度’的把握。
小行星带人现在就类似,先是极左,然后极右,就是没能走当间儿。
这个问题,徐长卿还跟艾拉探讨过。“所以当碎嘴婆子真的是难,话多了不值钱,就得大嘴巴子抽上,人性本私,自私生贱。”
实际上,他说这话的另一面,是畏惧‘好说’的难。因为说服别人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并且也不是个一锤子就能搞定的买卖,那真是活到老、说到老,思想工作不能停,还得考虑类抗药性。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当一名真正的人民公仆,真的是不容易。
所以去你大爷,老子又不是你们的三孙子,好说不听那咱们就操练着来。
这其实才是选择恐怖高压手段的主要原因。
典型的暴君,其实是给了甜枣的,而且不是一般的给,但棍子敲的太狠,没人记着他的好。
得亏徐长卿也不在乎这个。他就坚定的认为,个人是聪明的,集体是愚蠢的,人民是薄恩寡义的。
事情本身,谋划时逼格可以高远一点,但做事,要务实,不要说将来如何,将来的事,将来的人会根据需要进行加工,说你是暴君,说你修运河利在千秋,背后都有实际的用意,这种宣扬都是为目的服务的,否则扯它何用?
人亡政息,人走茶凉,想做事,就在自己的任上,一个吐沫一个坑的做完了,这就叫务实。
至于身后评,每天玩评论的是些什么东西?说的好不轻巧,他们有什么资格评论做事之人?是自己做事更成功?还是有什么丰功伟绩?不过是站在历史下游,事后诸葛亮的八卦几句、BB一番,混口饭吃。
我在做事,我把能付出的能付出的了,这么做,为了我自己,却也是为了全人类。这就是徐长卿的自傲所在。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好心办坏事这个可能。
但在最后,他还是选择就按照他的风格硬上了。
斩邪,什么是邪?要求完美,像把事办的周密无漏,像让每个人都满意,这也是邪,斩不了它,就是蛇鼠两端,哪头都不落好。
所以徐长卿明知小行星带人现在的这种状态并不好,也没有试图当那各和事佬。这场文明浩劫,应该给人类带来一场蜕变,有些人开始了,有些人却还没有。
若是小行星带人能够崛起,能够吊打占据他们家园的新联邦。那么他相信,这些人会将秩序和奋进铭刻在灵魂上,并将之传承。
就像他对艾拉说的:“人类之所以能成为万灵之首,不是因为有爱,而是因为他们比其他动物都要凶狠和残忍。”
对民众宣扬,当然要宣扬爱、善良、团结、尊老爱幼,这是凝聚众力的统治需要。可作为统治者,不应该忘了人类是如何制霸世界的。
推己及人,在这个物资稀缺且分布不均的宇宙,黑森林法则,才是常态,任何一个种族,都要经历残酷的竞争。而他的策略,就是像古代修筑金字塔和长城般,奇迹靠血汗换取,他要逼着人类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