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自己的老位置,一点一点偷偷用余光瞧他,他也坐在老位置,离我很近,一桌之隔。
这一次,我又开始执着地去看他手里那本书的封面,试图看出书名,结果脖子才抻到一半,忽然见他站起身来。
我赶紧缩回脑袋,假装津津有味地看自己的书。
余光注意到他迈开长腿,走进了两排书架之间,片刻后又重新取了本书回来。
我做出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却不料他竟然直直地走向我,把那本书放在了我面前。
我怔怔地抬头看他,总算第一次近距离观赏到了他的正脸。
啧啧啧,怎么会好看成这样?英俊雅致的脸,眉眼间带着日月之光,浅浅淡淡,如诗如画。
我下意识地开始在脑子里变身帅哥鉴赏家。
“《趣味心理学玩赏》。”他报出书名,目光柔和清淡地看着我,“适合对心理学感兴趣的外行。”
我愣愣地盯着他,不大明白他给我这个干吗。
一片寂静中,他对我微微一笑,露出一个惊艳众生的笑容,然后不疾不徐地说:“如果不喜欢莫泊桑的小说,可以看看这本,这本应该比我好看。”
我花了三秒钟才明白他在说什么。这本应该比我好看……
这本……
应该……
比我好看……
所以挑了本好看的给我,这样我就不会一直盯着他看了?
我的大脑瞬间进入宕机状态。
也就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他又一次优雅闲适地回到邻桌,重新坐了下来,捧起了书。而我石化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品味着脑部充血的滋味。
怎么,看帅哥也有错?难道我炽热的目光打扰到他看书了?果然是天不遂人愿,在学校受了打击就算了,出来打发时间也一样受刺激。
我默默地捧起他给的那本书,再加上自己的莫泊桑,镇定地以仙女的姿态朝书架另一头的座位走去,其间因为太从容不迫、目不斜视,一脚踹上了书架旁边的小凳子,发出一声无比突兀的响声。
我看见大门那边的管理员大妈迅速朝我投来严厉的目光。
下一刻,仙女变成鸵鸟飞快地跑了。
说实话我压根儿看不进去,捧着莫泊桑看了二十多分钟了,页码也堪堪从37变成37。按照基础法语老师的要求,我这速度何止“呵呵”二字可以概括。
可我才跟陈寒结束了那个不愉快的通话,寝室里也有一摊子烂事等着我,专注得起来才怪。
我索性趴在玻璃桌上打瞌睡,不知不觉居然睡着了。等我醒来时,吓了一跳,窗外的天色暗得吓人,我差点儿以为我一觉睡到了晚上。
还好有雷声轰隆响彻耳畔,我看了眼手机,下午四点半。
竟然下雨了。
我没带伞,只好又看了会儿书,五点钟的时候雨都没停,可我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于是趁着雨势稍小时,走到了图书馆的大门口,打算冒雨去不远处的麦当劳吃一顿。
就在我跃跃欲试地打算冲进雨幕里时,身侧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没带伞?”
我倏地转过头去,看见“心理学先生”正不急不缓地撑开一把深蓝色的雨伞,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
我想起他给我书的那一幕,顿时脸红了:“嗯,是啊,没带……伞……”
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语序何时能断得这么娇弱无力了,简直换身衣服就可以穿到古代的某某地方招揽顾客。
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心理学先生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在我涨红的脸上停留片刻:“你要打车吗?我可以送你去。”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可以把我送到图书馆对面乘坐出租车的地方。
我犹豫了一下,指了指再远一点儿的地方:“能跟我去那里吗?”
我指的是一家酒店,我妈曾经带我去住过。
我看见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奇异,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于是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麻烦你把我送到酒店门口行吗?不是跟我一起去……”
他倏地笑起来,眉眼一下子变得弯弯的,嘴角也微微扬起。
我很窘,却又无端觉得这个笑容很好看。
他点点头:“好。”
就这样,他陪我一起走进了雨幕。
哎?这事儿是不是挺奇怪的?
我琢磨着,一年多了,每次都遇见,怎么偏偏今天就有了交集?先是被他识破我偷看他,再是下雨天一起打伞,我觉得这事儿还真挺偶像剧的。
我忍不住侧过头去看他,结果正对上他波澜不惊的沉稳目光,于是一个不留神,脸又唰的一下红了。
他饱含笑意地问我:“热吗?”
“啊?”
“热得脸都红了。”
我瞬间羞愤欲绝,却还不断点头,配合地用手扇扇风:“是啊,鬼天气,下雨了也不降温。”
我镇定自若地目不斜视,继续走着,余光却似乎察觉到他唇边的笑意渐浓。
他把我一路送到酒店门口,途中我的余光从他握着伞柄的修长手指一路扫到他高我一个头的脸上,然后沿着他细腻光滑的皮肤一路直奔笔直的身姿,从头到脚观赏了一遍。
极品。
简直只有这庸俗的两个字可以形容。
他停在大门口,朝我笑了笑:“好了。”
我赶紧道谢:“麻烦你了,不好意思啊!”
我朝他挥挥手,然后一路蹦跶进了酒店的柜台,结果在前台小姐的一句“您好,身份证”之下,顿时傻眼了。下一秒,我迅速奔出大门,朝着那个还没走远的身影大叫:“喂——等一下啊!”
他压根儿不知道我在叫他。
我只好又一次冲进雨幕,一路小跑到他面前,急急地拽住他的小臂。
他吃了一惊,回过身来诧异地望着我:“怎么了?”